先後轉戰雍丘、寧陵等地,視生死如等閒的百戰勇將,眼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心虛,那神情就如同看到了傳說中的地獄。
77 軍糧暮色漸漸降臨,籠罩著死寂如鬼蜮的誰陽城。這本是家家炊煙、戶戶團圓,一家老小圍坐桌旁,享受一日裡最豐盛晚餐的時刻,但是現在睢陽城卻看不到一縷炊煙,聽不到一聲歡笑。全城已經斷糧多日,實在不能想象全城六萬百姓是如何生存下來的。任天翔帶著任俠,褚剛等人,最後一次巡視了城上的石炮、排弩、拒角等守城器械,並讓工匠將受損的器械仔細修繕。靠著墨子傳下的這些守城利器,睢陽守軍在極端飢餓、戰鬥力劇減的情況下。依然堅守在睢陽城頭,曾經將墨家弟子視為最大対手的公輸白。在睢陽的攻守戰中徹底完敗,公輸世家引以為傲的攻城利器。在墨家弟子面前一敗塗地,公輸白以范陽最精銳兵將加上公輸世家最精良的攻城武器。也攻不破由數千飢疲之兵守衛的誰陽城。不過墨子就算有天下無敵的守城武器和戰略戰術,也無法解決守軍的糧食問題,這是所有守城者最大也無法克服的弱點。任天翔和他率領的義門弟子。作為守衛睢陽最關鍵的人物和最大的功臣,雖然優先得到了糧食保障,但也只能以米糠和野菜充飢,甚至連吃米糠野菜也只能飽一頓飢一頓,任天翔無法想象,那些完全沒有糧食保障的普通百姓,如何在這場前所未有的饑饉中生存下來。“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杜剛小聲提醒,飢餓的時候休息能儲存體力,減少飢餓感,這是親身經歷者得出的寶貴經驗,這甚至是救命的經驗。“好!我先回去休息,明天來接替你們。”任天翔說完帶著任俠、褚剛等人下得城樓,沿著黑黢黢的街道緩緩走向自己的住處。他知道那裡會有一碗熱騰騰的野菜或米糠在等著自己——即便是最難以入口的食物,小薇也會想盡辦法將它變成美味。這讓任天翔一直驚歎不已。前方突然傳來幾聲慘叫,連同小兒戛然而止的哭喊,顯然是被利刃割斷了喉嚨。任天翔心中一驚,失聲道:“不好!叛軍人城了!”不用等他下令,任俠楮剛等人已衝了過去,不過前方並沒有傳來格鬥 聲。只有地獄般的死寂和一兩聲微弱的哽咽。任天翔三兩步趕到那裡,但見任俠、楮剛的兵刃架在雨個兵卒的脖子上。那是張巡身邊的親兵,任天翔甚至記得其中一個小名叫阿牛,在他們周圍,十幾個兵卒手執兵刃將任俠、楮剛圍在中央,不過他眼中沒有敵意,只有一種深深的絕望和無奈。“怎麼回事?”任天用忙問。就見任俠眼眶紅紅地指向眾兵卒身後,哽咽道:“公子你看!”任天翔順著任俠所指望去,就見眾兵卒身後拖著兩輛大車,車上_堆滿了屍休,大多是婦孺和老者,有血水淅淅瀝瀝地滴下來,在地上匯成了一股殷虹刺目的小溪,最上面幾具屍體還在徽微蠕動,顯然是剛死去不久。任天翔十分震驚,一眼就看到那些婦孺脖子上的傷口,那是被利刃割破的,方才聽到的慘叫和哭喊,顯然就是出自他們之口。他不禁厲聲質問:“怎麼回亊?”阿牛是這一小隊兵卒的頭。雖然脖子上架著任俠的劍,他的臉上卻並 只有無盡的委屈和愧疚。
面對任天翔的質問,他突然像個孩子 大哭:“張大人叫我們籌糧,我們也不想。但大人下了嚴令,籌不到糧食,便要咱們做軍糧。”“張大人叫你叫你們籌糧,可沒叫你們殺人!”任天翔話剛出口,臉上就勃然變色,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一股寒意瞬間瀰漫全身,令他從骨髓一直冷到靈魂。他深深地盯著阿牛的眼眸,澀聲問,“這是……張帥的意思?他知道你們在千仟麼?”阿牛肯定地點點頭:“張帥連自己的夫人都能殺,何況是尋常百姓?這當然是他的意思,不然咱們豈敢做下這種人神共憤的暴行?”任天翔顫聲問:“這樣的籌糧隊還有多少?”阿牛哽咽道:“除了我們,至少還有三隊。”“立刻讓他們停手,我要馬上面見張帥。”任天翔嘶聲道,“在沒有新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再妄殺一人!”
帶著任俠和褚剛等人,任天翔一路小跑直奔帥府。城裡的戰馬早已殺盡充飢,所有人包括張巡在內,都只能步行。帥府就在原來的睢陽府衙,任天翔不顧守衛的阻攔。在任俠、褚剛等人保護下一路直闖進去,終於在內堂進去,終於見到了秉燭夜讀的張巡。“大人,是你叫親兵殺人籌糧,欲以婦孺百姓充作軍糧?”任天翔雙目如赤,厲聲喝道。張巡從牆上的軍事地圖上轉回目光,擺手示意幾名隨從收起兵刃,坦然答道:“不錯,這是本帥的意思。”“你怎麼能讓士兵殺人充飢?”任天翔不禁上前兩步,厲聲質問,“你怎麼能做下這等人神共憤的暴行?”張巡迎上任天翔暴怒的目光。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