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兩腮上。
夜色空寂,清風動草,簌簌聲響,天地一片昏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古鉞聰拭去落在香兒腮邊的淚水,緩緩將她抱起,自言自語說道:“香兒,我們走。”轉身向夜色中走去。
眾人均是粗豪男子,見此情狀,全無主意,歐陽龍兒道:“這個呆子現在瘋瘋癲癲,只怕要尋短見,我去看著他。”悄聲跟在古鉞聰身後。
古鉞聰呆若木雞向東面走去,腦中一片混沌,要做什麼,去哪裡,全然不知,也無力去想。
歐陽郡主跟著古鉞聰一會兒上了一座小山峰,一會兒又進到山谷底,轉了不知幾個彎,他雙眼睛只凝望著香兒,有時地上有個凸起,他一個趔趄就摔了下去,又怕摔著香兒身子,只用手護著她,有時地上有個水坑,他也無知無覺踏下去,一個時辰下來,雙手滿是摔傷,兩腿褲管已滿是汙泥。
走了兩個時辰,來到一片靜幽的草地上。古鉞聰精疲力竭,再不能挪動一步,兩人才一前一後駐足停下。
夜色淺淡,難掩百花陣香。看得見草地旁一條白花花的清溪,自足畔嗚咽而過,近處高樹枝頭一隻杜鵑,也不悲啼,只是遲遲不走。歐陽郡主緩緩走到古鉞聰身旁,藉著點點微弱星光,見他雙目空洞,心想:“沒想到他這樣一個豪氣的男子,竟是如此情深。”看他心悲如死,也明白他為何不顧性命之危,也要在千軍萬馬中救香兒了。歐陽龍兒心中不止有撼震,更有憐憫,心酸,感動,她挨著古鉞聰坐下來,古鉞聰宛似不聞不見,呆呆望著嘩啦啦的溪水,神情木然。
第十一回瘞玉香消15
歐陽龍兒小聲道:“古大哥……”只叫得一聲,再也接不下去。
兩人呆了半晌,古鉞聰忽然喃喃地道:“香兒心地善良,一生孤苦,她……她就這麼……”
此情此景,歐陽龍兒亦不知怎樣接話,過了片刻,柔聲道:“古大哥,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難過了。”
兩人一人一句說罷,又是一陣沉寂無聲,溪流之聲陣陣傳來,歐陽龍兒心中想起:“打兒時起,爹爹就常常教我對人要有情有義,可宮中哪個不是表面和和氣氣,暗地裡卻勾心鬥角,看到他,我才始知爹爹所言不差。”又想:“有朝一日,我若能遇到對我如此情深的男子,就是像香兒一樣死了也值了。”想到此,只覺江湖中人真性情,好生樸質珍貴,皇宮中達官貴人既學不會,也尋不到。
正想著,只聽古鉞聰又自言自語道:“香兒,是大哥沒用,都怪我,都怪我……”
歐陽龍兒道:“你也不要太自責。”
古鉞聰全未聽見,只是痴痴望著香兒,也不知過了多久,說道:“香兒,你就在這裡安息罷。”
話說完,卻仍只是坐著,月亮隱了又明,明瞭又隱,終於不再出來,夜幕之中下起了小雨,杜鵑自知無趣,不一時也飛走了。又過了不知多久,古鉞聰才緩緩站起身來,開始一掊一掊刨土,他越刨越快,雙手十指已滲出鮮血。歐陽郡主不忍,在旁邊折下半截樹枝,遞給古鉞聰,古鉞聰也不接,只顧俯身抓土,一把一把的抓了擲出,似瘋了一般,歐陽郡主拾起樹枝,幫著刨土。
一頓飯工夫,兩人刨掘出一個大坑,古鉞聰摟著香兒屍首,重又在細雨中呆呆坐著,只定定瞧著香兒益加蒼白的臉,口中不斷重複:“香兒,我保證,一定找到兇手為你報仇,一定用惡人的鮮血來祭你在天之靈……”
日月無光,細雨飄飛,又過了良久,古鉞聰站起身來,將香兒屍首輕輕放入坑中,一捧一捧往上撒土。
歐陽郡主在一旁看著,待古鉞聰將香兒葬好,磕了兩個頭,才道:“古大哥,雨下大了,我們走罷。”
古鉞聰嘴邊肌肉牽動,想說什麼,終於沒說出來,只在香兒墳前呆坐,歐陽龍兒在一旁摘了兩片梧桐葉,一片遮住自己,一片舉在古鉞聰頭上。
兩人靜坐無語,直到春雨初霽,東方隱隱泛白。
晨光自東方山谷缺口鋪射而來,照在兩人臉上,暖融融的,歐陽龍兒半醒半睡眯著眼坐了一夜,手中兩片梧桐葉早掉在地上。她站起身來,伸個懶腰,正要說話,突然“啊”的一聲尖叫,不住向後退到數步,古鉞聰被她一嚇,神智登時清醒了幾分,定定看著她。
歐陽郡主一把拉起古鉞聰右手,將他拖至溪水邊上一潭靜水旁,怒道:“你自己看。”
古鉞聰低頭一看,只見水影中一人滿頭亂髮,形容槁枯,憔悴之極,不禁後退半步,道:“那……這……這是我?”
歐陽郡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