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老漢子忽然痴痴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開始哭。
哭的極為大聲與癲狂。
他哭泣著,忽然解琴,呵道:
“來,我給你彈一首!讓所有將士都能聽到!”
……
仙祖向李闢塵傳音。
“這是一個好故事,他應該解甲歸田,應該埋骨青山下。”
太一的腦袋歪了歪:“靈雲鄉啊,倒是想去看一看了。”
李闢塵笑了笑,這一次,倒是不用自己去給仙祖開解了。
他看向遙遠的河面,彷彿眼中也看到了當年自己遇到的那個令雲小將。
旗幟上寫的字雖然不同,但是那種精神,都是一樣的。
兵,就是一個兵。
他沒有名字,也不說自己的名字,無名者,世數如塵沙。
生來可盡忠職守,死後希望能……埋骨故鄉。
上登朱陵府,下入哀生門。
李闢塵忽是唱道: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漁家傲·天接雲濤連曉霧
士兵與老人的關係已不言而喻,中年書生只覺得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這是跨越幾百年的相見,誰也未曾想過,一位皇帝與一位無名計程車兵,會坐在一艘船上,而皇帝也已經成為百姓,士兵則化作了歸鄉的幽魂。
當年的債早已煙消雲散,士兵想問的,不過是為什麼天子不敢死戰。
他想要一個交代,但他沒有等來安息的命令,直到如今的幾百年後……當年的皇帝成了被人遺忘的神,其實大家走到最後,誰也沒有比其他人高出半點來。
士兵之後,是白衣女子。
少女的眼神望著士兵,這當然不是什麼含情脈脈的眼神,也不是什麼跨越千百年的妖鬼之戀,只是她要說的故事,同樣是從前唐時代開始的。
恰恰是白龍口失守之後的事情。
妖者不詳,縱然是世間的妖靈也常常被人喊打喊殺,更不要說那種所謂的真正之“妖”,更是世間一切不詳的聚合體。
白衣少女的聲音空靈,她拍了拍自己的傘,裡面發出金鐵般的聲音。
“正是白龍口的大戰催生了這隻妖。”
白衣少女看著所有人:“我要說的,是一隻妖的故事,這隻妖不被天地所容,誕生時伴隨著哀嚎與恐懼,天在轟鳴著霹靂,地在湧起塵埃。”
“我將順著士兵的話接著訴說。”
白衣少女道:“異族人,唐人,不論是誰,他們的血都是紅色的,天與地在交織,陰陽在沸騰,就這樣,一隻蛇吸收了這裡的煞氣與血氣,在陰陽交錯的昏暗時刻,開了靈智。”
“化為了一隻妖。”
白衣少女頓了頓:“在這種情況下化出的妖,她必然是會遭到天譴的,因為這本不是修行天地精華而成的道,而是從無數死者的身上攀爬而出的東西,她是不詳的,所以生來天厭之,上蒼降下雷劫,要滅殺這隻蛇於此處。”
“但是她沒有死,因為白龍口戰死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難以安息的英魂也實在是太多太多。”
“小蛇要感謝那些英魂,如果不是他們的存在,或許第一道天雷就會讓她灰飛煙滅。”
白衣少女看著士兵,目光中的感情難以描述。
士兵並沒有什麼反應。
“我講的故事,或許有些無聊。”
白衣少女依靠在船邊上:“沒有書生的執著,沒有老神的歡樂,沒有士兵的堅持……我所講的,不過就是一隻小蛇,一隻小蛇如何在這片黑暗的人間掙扎求生的故事。”
“天厭,地惡,人懼,眾生遠離。”
“白龍口孕育了她,戰火,在黑暗的亂世之中無處不在,藉助這個機會,小蛇開始遊走於天下,從西域到中原,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白骨,也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人。”
“但這都和她無關,最開始的天雷已經打滅了她對這個世間無窮的美好幻想,她眼中所見到的天地,只是一片黑沉沉,血灼灼,天似乎有張大嘴,咧著在嘲笑她,地似乎有雙眼睛,陰冷而不動的盯著她。”
“一舉一動都有天地記錄,小蛇隨著吸收的戾氣,煞氣的增加,修行在增加,法力也在增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