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失魂落魄,待在船角。
小舟行流,第二個人在此時喚了一聲。
“百十里岸也看不到渡船,就見到您這一舟,總算是蒙天不棄。”
第二個人是唱戲的,身上帶著一口老琴,他年紀挺大,比起那中年男人來說痴長十載,此時上來,背上三四個包裹內,帶著一些樂器與零散的錢財。
“此去二千百五里,順周河而渡,可至鹿山口蕭家村,這要是走的那可真是猴年馬月,但順著江河而去,不消數日就能到了……能坐船幹嘛要走,下流的費用又不多,哦哦,我不是說我沒錢,這個,船家放心,錢財我是有的……”
唱戲的半老漢子憨厚的笑:“這些年在開盛、督港,也沒混出個名堂,一些小人氣是也有,都是給青樓談談唱,後來出去當了賣藝的,也去過戲班子,上過大紅臺,前些年,被人看中,做了恆侯府裡的樂師,那恆侯是當今聖上親封的侯爺,地位尊貴,不比其他那些三流小侯,我在人家府……嘿,那出手是真闊綽,從不像是青樓爛班似的拖欠工錢,這麼幾年,也終於攢了些小錢……早些年還去過天漷城,王師京……可那裡都看不起唱戲唱樂的……”
“聽說古早時代,樂師的地位尊貴的很,可到了咱們這朝,樂師就是個哼哼彈琴賣藝的,這一天賣的苦力,手指頭都爛出血泡,還趕不上街頭乞丐幫要的銅串串多……”
“嗓子啞了,手也爛了,那怎麼辦,還要幹,人活一世不能碌碌無為,那乞丐幫子拿錢是多,但他們沒手藝,死了也沒個傳家的絕活,咱們這至少還知道個五音十二律……”
半老漢子絮絮叨叨的說著,他似乎在說給仙祖聽,也是在說給李闢塵聽,而更是在說給那個中年漢子聽。
仙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闢塵。
意思是在說,你怎麼都弄這些東西上船?
李闢塵微笑,只是聆聽。
半老漢子自己說著,自己就開始笑,有些傻氣,憨憨的,開心的很。
有錢財,這些錢足夠自己的下半輩子生活,還能給兒子攢娶媳婦的錢,夠讓他再受用小半輩子,恆侯府內的待遇很好,他也覺得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從青樓到街頭,到大戲班,大紅臺,最後進了恆侯府。
他覺得改明,如果自己兒子有了出息,當了什麼大樂府的掌事,那一定要好好報答那大戲班的班主,雖然人家是看中了自己的技藝,但是人家在自己困難的時候幫助了自己,這也是沒錯的。
人就要知恩圖報。
他瞧見那個中年漢子,中年漢子不高興,他很高興,他就拿胳膊去戳了下他:“你愁眉苦臉幹什麼,哪裡來的?”
半老漢子說著,又抬頭看仙祖:“嘿,好漂亮的孩子。”
中年漢子抬起頭,越發苦澀。
“落榜,回家……”
半老漢子額了一聲,他失笑,嘿然道:“一次失敗算什麼,回頭再來就是了。”
中年漢子的聲音帶著悲傷與無奈:“三年一次大考,今年是我參與考試的第三十年。”
半老漢子不說話了,他擦了擦額頭,似乎那上面有些汗珠。
他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讀書人落榜,這好像比殺了他們都要難受。自己只需要餬口,而這幫知識分子,都是奔著出人頭地去的。
結果第十次考試失敗,回到家鄉會遭到怎麼樣的奚落,可想而知。
因為他們根本不會農耕,也沒有手藝,所以自己養活自己就有些困難,且還平白耗費了數十年的青春。
“最好的年華啊……不過人各有志。”
半老漢子撓了撓頭:“也別灰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會好起來的……”
半老漢子屬於樂觀派,而中年書生屬於悲觀派。
這是第二個人。
行出約莫三里,周河水流變得漸緩慢。
岸邊站著一個人,向這裡招手。
仙祖有些不高興了,對李闢塵道:“你還要讓這個上來?”
李闢塵:“見到總是要幫一幫的。”
仙祖不開心,他不是在和螻蟻計較,而是……這實在是讓他不快。
中年漢子聽著,越發沉悶。
半老漢子則是張了張口,嘀嘀咕咕,大致是說這小孩子看著挺好看,結果心氣到是挺高的,還看不起人是咋的。
李闢塵把船搖到岸邊,那個人身上帶著甲,雖然早已不光鮮亮麗。
他的裝扮,讓李闢塵想起了一位人間的小將“令雲”(令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