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嗎?”
小六竟然也是如此想的。
金寒窗將烤魚拋回給陸無歸,從腰中抽出錦瑟傘。
高行天瞥陸無歸一眼,陸無歸則搖搖烤魚。
“哐”的一聲,金寒窗仰面倒在地上,錦瑟傘盛開,烏黑的傘蓋遮蔽了滿天星星,傘內是一個沒有光的黑暗天幕。
高行天和陸無歸面面相覷一陣。
某人先道:“我從見過如此有趣的人。”
某人接道:“我們話說得太過了吧,高兄。”
“也是,我們雖然殺人,但只傷人形體,不傷人心。”
“可是他的心已經傷了。”
“小六,你說什麼樣的人最容易傷心呢?”
“呃,女人?”
高行天一拍手,笑道:“對,女人,婊子既傷別人的心,也容易被別人傷心。”
陸無歸頗為苦惱,“可他明明是男人,不是女人。”
高行天嚴肅道:“你錯了,他是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女人,人不可以貌相,你又沒摸過他的褲襠,安能辨雌雄?”
兩人說到笑點,同時爆發,大笑不止。
“砰”的一下,“錦瑟傘”被棄到一旁,金寒窗掠起快如狸貓,他劈手奪了高行天的魚,掠回時又拐帶了陸無歸的一份。
失魚者仍笑得前仰後合,得魚者則狼吞虎嚥。
高行天雙手向後撐著,道:“你看他是餓了還是在發洩?總說有人生氣就吃東西,此前我是不信的。”
陸無歸笑道:“現在你才信?你看他,剛才躲在傘下好像哭了呢。”
金寒窗一陣工夫就吃光了一串,他吐出烤糊了的魚頭,連“呸”幾聲,甩手將樹枝擲向陸無歸,嘴裡罵道:“兩個無恥的!”
陸無歸隨便一撥,笑聲未歇,道:“嗨,給我留點,高兄可是一直按三個人的份量捉的。你總不來,都給我吃撐著了,噯,給我留點。”
這一帶荒無人煙,溪水中魚蝦繁多,草魚更是肥大而美。高行天今夜捉了十一條上來,獨吃了兩尾,還剩下九尾。
金寒窗含恨出嘴,極為兇惡,轉眼連掃八尾,他對著最後的一尾,也是最小的一尾,收斂了殺氣,叫道:“水。”
他不光餓更是渴。
陸無歸用水換魚。
金寒窗箍住竹筒痛飲起來。口張再大,也有兜不住的水瀉了下。他根本不是在喝,而是一心猛灌。金寒窗喝乾水筒,隨手抹了把臉,解渴又解恨,借酒澆愁,原來喝水也是一樣的。
陸無歸慢條斯理的吃魚,他吃的很精細,一根刺一根刺的剔去才下口。有刺其實也烤酥了,他就當成眼力的練習,陸無歸不忘道:“喝完不夠,溪水也可以飲,很乾淨。”
“我知道。”金寒窗把竹筒砸在陸無歸身邊,走到溪水邊洗臉去了。
喝光陸無歸的水,只是他小小的報復。
一個可愛的報復再加上摔砸水筒,金寒窗的氣基本已經消了。
對他來講,什麼東西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脾氣如此,情緒如此,行事亦如此。
就連他心中的憤恨也是。他恨高行天看不起他,但陸無歸說高行天一直都是留三個人的飯食,他心中又有些感動。
感激?哼,感激他作甚,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只是想利用我罷了。
金寒窗伏在溪邊,心裡想著,手上不停,幾把抹完了臉。
天上繁星點點,月燦如輪。如果比照晴天的話,今夜就是晴夜。夕照溪宛似一灣繞來繞去的輕愁,浮著靜隘的薄薄亮色。金寒窗掬水月在手,對月黯鎖眉。他面對手中之月,更是對著水中的自己,這是一彎心月。
每當看見月亮就想起了家。
躲在螞蟻窩的夜晚,他時不時抬頭就撞上經天明月,那時他心裡就在想,大哥,二哥,孃親!我還好,你們好嗎?
沒有人回應他。
金寒窗的心十分空蕩。
他也想父親,但是闖了禍,連江湖龍首武陵山莊也發出號令要拿他。
金家從來就沒聽命於任何一派,從沒向誰低過頭。即使父親原諒了他,他也不能回去。
讓人難做的事他不幹,讓金家難做的事情他絕對不幹!
可是又能去那呢?跟著兩個殺手走江湖?看著他們殺人?
不行。
投靠別的朋友?
也不行,不能連累了他人。
一時間,金寒窗不知道是在看月亮還是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