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越來越亮,可以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
直到“啾”的一聲鳥鳴,才打斷了裴真反覆打量的視線。
她走到炕桌邊,金絲籠中,小文鳥歪了腦袋看她。裴真恍然,“差點把你忘了。”
她轉身取出鑰匙,開啟了鳥籠,又捏住細長的那一個鑰匙,將文鳥腳上的鎖鏈也開啟了去。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她收了鑰匙,將窗戶也推出了一條縫,“走吧,別再被人捉到。”
文鳥沒動,明珠一般的眼睛打量著她,似有些不信這個邪。
裴真被它看得想笑,“怎麼還不信?不願意講話也就算了,看人總該能看出一二吧?”
特意打趣了文鳥一句,想驅散一下心中的鬱氣,只是文鳥並不接茬,還是站著不動。
她覺得自己說得不對。小豆子那樣精明的人,都沒能撕下她的面具,何談一隻文鳥呢?
“隨你去吧。”
她不再多言,文鳥卻眨了眨眼,轉身走出了鳥籠,幾下蹦上窗欞,淡黃色的翅膀展開,躍出了窗,消失在了矇矇亮的天色中。
裴真搖搖頭。
她和文鳥又有什麼區別呢?
來過,離開,沒有任何痕跡。
文鳥還有這個金絲籠證明它曾經來過,她什麼都沒有。
她拂著空空兩袖,最後看了一眼這間屋子,也同文鳥一樣,轉身離了去。
啞巧、夏西、夏南和藍姑都在等她。
見她過來,夏南第一個定不住了,小步跑上前去,拉了她的手,“夫人,你真要走?你怎麼不提前說,我還沒準備好!”
小姑娘聲音裡帶了哭腔,裴真捏了捏她的指尖,“你若是願意,可以叫我一聲阿真姐。我只是離開韓府,又不是躲進深山老林,咱們還有相見的時日。”
她說什麼躲進深山老林的話,引得夏南哭腔一滯,又笑了起來。
她跟隨裴真身邊時間最多,明明裴真不比她年長多少,可在裴真身邊,她總能感覺自己被顧及。
就像起初她笨拙差點露餡,夫人便不動聲色替她圓場,從不指責她一句;還有時候,若是她同未英置氣了,夫人定然向著她,將未英訓斥一頓;夫人還點播她的劍法;故意遣她出去辦差,讓她得閒在京城見識見識......
這樣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浮現在夏南腦海,一聽說裴真要走,她心頭立時湧出了不捨。
現下想來,裴真說的對,她的離開對於他們來說只是暫時,總還有相見之日,到時候他們儘管把酒言歡,反正離開了韓府......
只是夏南想到了韓家,也立刻想到了這韓府的主人。
夏南抬眼看向裴真,見她神情一如平日平靜,心裡不由心酸了一把。這一把,她知道是為了誰。
他們都不過是暫時的分離。
那個人呢?所有人都瞞著的那個人呢?
再也不會相見,相見也不會相認了吧!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是見花落淚的年紀,便是江湖出身的夏南,也不由溼了眼眶。
看著裴真已是同夏西吩咐起她離去後的事來,夏南長長嘆息,突然有一刻,她想,要是韓大人能回來,要走的人是不是能留下了?
可惜不可能,就算真的留下,也不是從前的模樣了。
她恍惚著看著裴真挺直的脊背,又想起了未英。
未英,她會不會還能遇見呢?
“夏南!”夏西的一聲低呼,將她叫回了神,“又犯傻!夫人,不,阿真同你說話呢!”
夏南急急忙忙應了,裴真拉了她的手,“未英在府裡,多虧你的提點,等到我同未英的事了,讓他親自同你道謝。”
她剛想到未英,便被裴真提了起來,夏南耳朵一紅,幸好沒人注意,她胡亂點頭搖頭了一番,應付了過去。
啞巧也來同她道別,兩人紅著眼睛比劃了幾下,已是到了要走的時間,木原那邊,已經將馬車備好了。
裴真的長劍在韓府太顯眼,他們此番離開須得依靠馬車出行,對韓府人便道夫人派了他們,往唐家舅爺處拿些東西。等到他們出了府,再由夏西駕車回來,沒人會注意。
晨光漫過四角衚衕的韓宅,裴真朝眾人鄭重抱拳,“珍重。”
馬車駛離韓府,裴真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這一離開,她以為,就是永遠了。
......
冷宅,冷成不在,魏方面對從天而降的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