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延醫問藥幾乎將名醫請盡,卻也只為她拖了這半年。有名醫道,她若能挺過今歲三月,命便得保,不然便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唐東風眼見女兒藥石罔效,只得聽從那命相之說找人沖喜。算來算去,竟算到了韓烺頭上。韓烺早年得唐東風救命之恩,一口應下此事,這才有了今日的鑼鼓喧天、鵲笑鳩舞。
她把這一切摸得清楚,所以敢此時站在正院正房的門廊轉角處。啞巧向她打手勢,問她接下來怎麼辦,只是啞巧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二人便聽到了正房裡傳出的喊聲。
“姑娘,姑娘你醒醒!”
“姑娘,你別睡!老爺太太還在餘杭等你呢!你快醒醒啊......”
廊下二人對了個眼神,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二人不由靠近了兩步,越發豎起了耳朵。
房內紅燭搖影,卻也愁雲慘淡。
床邊坐著的婦人四十多歲的年紀,她眼角淚光閃動,手下仍舊搭著床上睡著的新娘的脈,眼淚自眼角滑落,啪嗒一下落了下來,“夏西,夏南,姑娘怕是要......不成了......”
話到了後頭哽咽不止,床前站著的兩個面目相似的小姑娘聞言皆怔住了,一個身子抖動起來,不停地搖頭,“姑娘這一路水路陸路都挺過來了,怎麼拜了堂成了親反倒不行了?不是說那韓指揮的八字極助姑娘嗎?!怎麼回事?!”
上了年紀的婦人喊了她,“夏南,命相之說能有幾分是真?我告訴你,早在半月之前,姑娘體內最後繃著的幾條經脈便已是要斷了,現今我診脈,只覺這剩下的也......”
夏南聞言嘴裡像塞了一團棉絮,頭還在搖,卻再發不出一聲來。婦人臉上已被淚水打溼,只一眼掃見雙唇緊抿的夏西突然抬腳要往外去,連忙喊住了她,“你去哪?現下再去請大夫也來不及了,姑娘這最後一程,咱們得送她!”
“不行!”那夏西突然出了聲,聲音異常地堅定,“我去找人,去求人,只要能讓姑娘活命,哪怕多活一天,我夏西給他當牛做馬!”
話音一落,再不聽任何人勸阻,她兩步躍至門前,一把拉開了房門,京城初春幹寒的夜風呼啦一下抽在她臉上,她正要抬腳跨進夜風之中,不想一抬頭,瞧見門口正對著她站了一個生人。
“你是誰?!”
寒風將對面之人的聲音傳了進來,許多年後夏西想起那個聲音,仍覺得像是九重天外之聲。
“救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