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刀傷隱隱作痛,她伸指擦去,指尖留下一抹紅,在黑夜的陰影中,紅得發沉,就同她此時的心情一樣沉。
她特意挑了韓烺大喜之日潛進來,算準了韓府換防的當口潛入,也順順當當將韓烺書房翻了一遍,雖未翻出她想要的東西,至少排除了這個地方,可她卻沒算到,換防的侍衛竟然將帶給妻兒的喜糖忘在了無問軒,突然想起又返回來取,不巧正好同翻出書房的她撞了個正著!
樹影在她臉上搖擺,她嘆了口氣,這樣的黴運,便是她改名叫“孔明”,怕是也算不到。
只是她露了行跡,接下來就難辦了。打草驚蛇的下場,自然是再難捕蛇。而眼下更不妙的是,她雖然勉強自那韓烺手下脫身,可前來的並非她一人!
四處燈火人聲喧鬧,她藏身的這一段牆角樹下尚算安穩,她細細聽著周遭的話語,似是沒有人沒抓到,她稍稍安心了些。
她方才鋌而走險翻回無問軒藏身,正經將韓府侍衛搜尋的路線聽了個完全,此時正好派上用場。她收好長刀,左右探身沿著一路陰影小心前行。
四角衚衕的韓府雖然只有韓烺和新夫人這兩位主子,可宅院卻寬敞氣派,四季樹木成茵,正好方便了黑夜裡摸索前行的人。
約莫走了辦盞茶的工夫,她停了下來,目光定定落在守在二門前的一個侍衛身上。那侍衛身材矮小,此時僅他一人站在門前。他並未似一般守門侍衛那般肅然而立,反而趁著四下無人左右探看,行跡之鬼祟倒讓一路尋來的人眼前一亮。
她撿起手邊一顆石子扔了過去。石子不大,但在這無人的黑夜裡落到地上,還是發出了咚地一聲清晰的響聲。那左顧右盼的侍衛顯然聽見了,立時停下了搖晃的腦袋,朝石子發聲處看來。她靜觀幾息,見那侍衛似也在等待,又撿起兩顆來,一起扔了過去。
“咚,咚!”石子一落,那侍衛立即看了過來,伸出右手揮了三下,順序也是先一下,後連著兩下。
她不禁一笑,身後微風將樹葉颳得刷刷作響,她極快地兩步上前,那侍衛微微拉開了門,讓她藏進了門後。
“啞巧,”她輕聲喊那侍衛,“未英他們怎麼樣了?”
被喚了名字的侍衛當然不是真的侍衛,而是一起探入韓府的幫手。那啞巧聞言輕輕蹙眉,咬著唇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和這侍衛黑臉粗眉不相稱的擔憂,若是讓人猛然一看,定然以為這侍衛被鬼上身,不然哪來這般娘們腔調,然門後藏著的人卻見怪不怪。
啞巧人如其名,嗓子自是啞的,可一手雙卻巧得很,一個晃眼的工夫,她便能讓人換了張臉去——這是個有著一手精妙易容術的啞姑娘。
既然啞巧搖頭也道不知,門後的人略一思慮又道:“此處也不是穩妥之地,就快被搜到了,咱們往二門裡去。”
那啞巧嚇了一跳,連連擺手,翻動著手指同她表達些什麼,她看得不甚明白,卻曉得啞巧的意思,那是內院去不得的意思。
“可此處就快搜查過來了,咱們往外去乃是自投羅網,內院或能有喘息之地。你跟緊我,我識得路,咱們就往那正院去,那裡大概搜不到!”
啞巧聽說她要往正院去,更是吃了一驚,可手腕已被她拉住,只好連忙隨她去了。
她說她識得路,果然沒走錯一分,加上她又在無問軒聽了侍衛們的搜查安排,兩人不多久就潛入到了正院的西側院牆外,後門處有人把守,院牆外也有人來回巡防,兩人悶聲躲在樹叢裡,暗暗算著巡防之人來回的時間差。
喧鬧聲越來越近了,除了正院,其餘院落都要被來回掃蕩三遍,她二人再小心也躲不過去,唯有正院守備森嚴,新夫人又臥病在床,侍衛們可沒膽子進去一通搜。
腳步聲猶在,巡防的人卻轉了個身往另一端院牆去了,兩人再不遲疑,猛然點腳躍起,直接躥上院牆,落進了院裡。
她二人落腳的地方恰是抄手迴廊外留出的一角院景,大紅燈籠在迴廊下隨風飄著......
飄著飄著,有人一口氣吹了過去,燈滅了。
她小心放下那燈籠,又將院內探看了一邊,相比外間的喧鬧不安,正院平穩的如同真的新婚之夜一樣。她既然接了任務前來,自然也曉得韓烺這婚算不得什麼真婚,裡間新娘唐沁出身武學世家的餘杭唐家。本唐沁和韓烺再沒有什麼瓜葛,只唐沁之父突然遭人暗算,危難之際唐沁挺身而出擋在父親身前,讓人將半身經脈震碎,武功盡失不說,小命亦是難保了。
其父人稱東風先生,江湖上頗為德高望重,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