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女主人,歸寧侯府的花廳,從未這般坐的滿滿當當。
歸寧侯沒出面,除了他和壽星老太君,其餘人都到了這花廳中。他不來,不是不管,而是放手讓此時坐在上首的人管。
韓烺坐在上首,身後牆上掛著的一副翠柳黃鸝圖,並沒有給花廳此時的氣氛增添半分春日的暖意。眼角瞥見裴真飲了口茶水,穩穩地放下了茶盅,韓烺開了口。
“所以,一月前便因為盜竊府中財物,被鞭笞三十攆出府去的兩個丫鬟,不明不白地又回到了府裡,當著靜寶的面,汙衊夫人。我倒想知道,誰給這二人開的後門?”
他不疾不徐不重不輕地說著,花廳裡靜得落針可聞。
史氏攥了下手,眼角往婆婆汪氏處看去,見著汪氏沒有任何表情,也安慰起自己,必定沒事。
那兩個丫鬟是她著人找來,專門在靜寶面前說話的。
靜寶這孩子脾氣衝誰都知道,只要被人一慫恿就要“伸張正義”,整日裡自詡大俠,沒少扯著大旗讓靜宣吃虧,史氏早就想挫一挫他的銳氣了。這回她就要好生推他一把,讓他狠狠地摔地上!
史氏看中了前些日因盜竊發落出府的兩個丫鬟,這兩個捱了鞭子,總也不好,砸在人伢子手裡也賣不出去,她就使人偷偷地買了,等得就是今日。
兩個丫鬟早晚要事發的,後面如何處置她也早已思慮周全,如同現在,兩個丫鬟誰也別想找到,便是找到也已經落水送命了!
費了這一圈力,原本想著靜寶就算不能捅死了唐沁,至少也要傷她一傷,一個不過剛從鬼門關回來的人,哪裡能經得魯莽的孩子拿劍上手呢?說不定打傷了元氣,撐不幾月還是要去的!
韓烺急急忙忙喊人尋了藥膏,她還以為就要成事了,心頭大喜,可她萬萬沒想到,那般陣仗,不過就是要了燙傷藥,而唐沁根本就是毫髮無傷!如此便罷了,好歹韓烺要因為靜寶魯莽厭棄了這孩子,給她家靜宣讓路!可誰知,靜寶竟然好端端還笑嘻嘻地出現在了這裡,韓烺半分責問都沒有!
這算怎麼回事?!
一想到這番周折全白費了,史氏緊張少了不少,換之心裡的不平之氣湧了起來。
兩個丫鬟是別想說一句話了,她倒要看看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怎麼查案!
史氏沉住了氣,一旁的汪氏暗自點頭。都是早就安排妥當的事,能出什麼漏子,今日這漏子就出在沒能得一點半星的好處!
也是奇了,那唐氏不是大病初癒嗎?她記得清清楚楚的,成親那日,兩三人兩邊架著唐氏,才能勉強拜堂。若不是老三是個瘋子,誰會娶一個將死之人為妻?
難不成這將死之人還真就好了?便是如此,也不會這般快呀!
汪氏眼睛時不時往裴真身上掃來,越看越皺緊了眉頭。
倒是個美人的樣子,就是臉色還不夠紅潤,仍有病態,神色更沒半分女人家的柔媚之態,冷冷清清地好似個男人,想想她的出身,還真是動刀動槍的男人。能讓老三瞧上不容易,就是不曉得老三肯為她做到哪一步。
汪氏是真的好奇,好奇之餘,嘴角又揚起一抹無人察覺的笑。
唐氏避過了靜寶的劍,她倒要瞧瞧可還能避得過一場瘋。
嫁了個瘋子,她恐怕沒想到吧......
大房婆媳兩個肚子裡裝了多少的壞水,三房三嬸蔣氏心頭上就起了多大的火。
今日靜寶被人唆使,若真出了個好歹,靜寶和三房豈不都要遭了殃?!
那唐氏她雖然不喜,可事關家裡以後的前程,這一回她真是慶幸唐氏雖然姓唐,卻沒真跟個糖人似得,一碰就碎!
“真是了不得了,兩個趕出府的賤婢,怎麼就從人伢子手裡跑出來了,還跑到了府裡唆使我家靜寶!這兩個丫鬟,到底哪來這麼大本事?”蔣氏說著,眼角往大房幾人身上一掃,使勁一哼,“還不知道哪個,給開得後門!”
她說這話,汪氏史氏婆媳兩個只裝聽不見,既不回應也不心虛。蔣氏氣得呼哧呼哧喘氣,想再說什麼,得了自己夫君警告的眼色,只得閉了嘴。
韓烺坐在上首看著眾人,冷笑著叫了韓均,“查得如何了?”
“得了。”韓均招呼了下邊的人上來。
“回爺的話,幾個守門的捱了板子,沒有不老實的,都說真真沒瞧見兩個丫鬟進來,只是今早,守花園的門子如廁沒找到人替,扔下門就跑了。”
這卻是有意思了。侯府這麼多道門,也只有一個擅離了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