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間有些陰,雨珠壓在屋簷上似滴未滴,裴真看了一眼京城入春的貴雨,算了算時日,她來韓府也有些日子了。韓烺對她的信任與日俱增,這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許多,既然如此,有些事少不得提上日程。
目光從提筆寫字的韓烺身上掃過,她放下劍譜走了過去。
她一過去,韓烺便抬起頭朝她含笑招呼,“夫人快看,這兩個字可還成?”
裴真上前一看,灑金紅紙上,韓烺筆尖落了兩個字——唐沁。
裴真錯愕了一下,才道:“夫君寫得極好。”韓烺走筆凌厲,字如其人,或許這二字與他不同尋常,橫豎之中有著說不出的柔和。
裴真將字又看了一遍,眼見瞥見韓烺眉眼間的笑意,沉了沉心,道:“夫君能執筆寫畫,真是好,可惜我自受了傷提筆不穩,這些字看得卻寫不得了。”
這話把韓烺說得一愣,裴真微垂了頭,只去看字不看旁處,眼見掃見韓烺將手伸到了自己手邊,她反手握住了他,“夫君,不若夫君在無問軒理事,我在旁習字可好?從頭練一練。”
沒有任何的猶豫,她聽見韓烺笑著道:“那自然好。”
這般順遂麼?裴真反而心中存疑了。
當日下晌,她便自正門大大方方地進到了無問軒中。無問軒一如從前,只不過韓烺派人另給她添了一套習字的桌椅。裴真雖不似唐沁一般身受重傷,可她卻從未寫過字,只會識不會寫,現下拿起筆來,正是從一橫一豎開始。
然而她來此間,習字不過藉口。她趁著習字休歇的間隙,起了身在韓烺眼皮子底下翻閱書架上的書本紙張邸抄,從門前一直翻閱到韓烺身後。韓烺絲毫不在意,見她過來只回頭笑笑,問她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他陪她出去走走。
她說不用,最後不死心地連他書桌上的紙張信箋也看了好幾眼,她怕再看便露了餡,收回了目光老老實實地習字。
韓烺來牽她的手出去走走的時候,她甚至真的寫入了神,因為她知道,韓烺的無問軒書房裡,完全沒有她想要找的東西,她只有老實習字了。
這樣的結果讓她不免失落,眼尖的小豆子瞧了出來,湊過來問她可是哪裡不自在了。
裴真心想,你小豆子防範謹慎,我此番二探無問軒一無所獲,少不得要闖一闖你的錦衣衛了!錦衣衛是你精心編排的鐵桶一般的衙門,要有去有回談何容易?這等硬仗在前,又怎麼自在得起來?
她道沒什麼,看著他勾了勾嘴角,“夫君過兩日要回錦衣衛當差了吧?聽韓均說,夫君忙碌起來,兩三宿不回家也是有的,不知到時能不能去錦衣衛瞧一瞧夫君?”
她說得賢惠,這賢惠話裡的冷箭,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曉得。
不知是本能感受到了那冷箭的殺氣,還是什麼旁的,裴真看著韓烺,瞧見他詫異地看過來,“不能夠!夫人,我定每日回家!”
裴真壓了一下胸口湧動地濁氣,逼得自己更加賢惠,“夫君忙正事要緊,我去錦衣衛看夫君也是一樣的。”
“怎麼能讓夫人勞動?我根本沒韓均說的這麼忙!”韓烺趕忙否認,一邊為著他的夫人竟有此等心意,心下軟成一灘,另一邊腦中閃過了韓均。
這回說什麼都得撕了那張臭嘴!
撕了臭嘴是其次的,韓烺唯恐他的夫人為他擔一點驚受一點怕,連忙細細同他的夫人分辨錦衣衛根本沒這麼多事,是他從前府裡沒有夫人在,宿在哪處都一樣的緣故。
裴真被他的溫言解釋說得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裡的不自在沒能緩解半分,反而更上一層。
小豆子半句不提她去錦衣衛的事,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呢?若是無意倒也罷了,若是有意,是不是他還是對自己不夠信任?
看來她在韓烺面前,工夫還差些!
只是手也給他摸了,娘也陪他見了,再親近也不當了,何況小豆子還同她分床睡呢!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裴真不禁暗自皺眉,不想有人過來傳話,說是歸寧侯府派人來了。
歸寧侯府的人韓烺當然不會見,韓府的下人直接就把話傳了來。
“爺,夫人,侯府來的人說,過兩日是老太君壽辰,老太君年紀大了,不敢驚動,只辦了家宴,請爺和夫人屆時過去呢!”
傳話的人小心覷著他們家爺,裴真也看了韓烺一眼,他沒胳膊一甩讓人滾出去,只是皺了皺眉,猶疑了一下。
這一下的猶疑,卻讓裴真眼前一亮,她笑眯了眼睛,溫言道:“老太君的壽辰,總還是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