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那日,周頤特意穿了件啞巧說過精神的,寶藍色繡仙鶴直裰。
雖然啞巧沒說什麼,可週家覺得讓小姑娘直接來家不好,便選了廣仁宮碧霞元君廟,讓周頤帶了啞巧過去,周頤母親馮氏帶著馮瑰頭一日便去廟裡住了。
路上,周頤始終覺得啞巧的情緒似有些不對。
“是不是趕路急了?不舒服了?”周頤見她渾身緊繃,想勸她停下來歇一會,她卻搖了頭,一味趕路。
周頤苦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趕著去見什麼舊友或者舊仇。
又跑了一陣,周頤見她嘴唇乾裂,實在看不下去,幾步越到她馬前,攔了她的路。
“別跑了,我娘和我表姐又不會走開,咱們慢慢去便是了,碧霞元君更不會責怪!”
啞巧神情有些恍惚,但好歹是停下了,周頤見她這樣坐在馬上,怕她摔下馬來,想著韓烺時常將裴真攬在前懷,他也想這麼幹,可啞巧和他又沒成婚。
話說話來,啞巧和他如今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周頤覺得簡直快得跟做夢一樣。
別急,以後日子還長,周頤壓著自己澎湃的新潮。
兩人刻意放慢了點步調,到廣仁宮的時候,已經有不少香客來上香。
馮氏和馮瑰已經在客院等著了。
周頤帶著啞巧往後邊的客院去,他見啞巧渾身繃得直直的,還打趣她,“怎麼跟醜媳婦見公婆似得?你又不醜,哪哪都不醜!”
沒見過還有夸人不醜的,周頤的小廝都笑了。
但是啞巧沒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的複雜周頤沒注意,還當她仍舊緊張,問她要不要喝口水。
啞巧不用,埋頭向前走,周頤歡天喜地地帶路,不一會就到了周家的客院。有婆子領路進去,剛進了院子,房裡就打簾出來個人,身形細瘦,穿著一身素色衣裙。
啞巧看過去,身形不經意僵硬,耳邊傳來周頤的小聲提醒,“是我表姐。”
馮瑰!
啞巧深吸了口氣,壓住心中的翻騰,在馮瑰笑著招手中,跟在周頤身後進了屋子。
周頤母親馮氏還是老樣子,清瘦而幹練,不知是不是孃家遭了大禍,婆家也不併順遂的緣故,眉間一道懸針。
馮氏和馮瑰並沒有因為啞巧嗓啞而表現出什麼不滿,只是馮氏偶爾露出幾分擔憂,都被周頤看到,目光壓了回去。
周家請了一位同聾啞人打過交道的人,替啞巧傳遞意思,啞巧本就話不多,倒也和諧。
說了一陣話,又吃了一盞茶,馮氏相看得差不多了,要留了周頤說話,馮瑰起了身,走到啞巧身邊來,“妹妹可來過這廣仁宮,這是泰山神廟的西頂,供的是碧霞元君,也叫娘娘廟的。”
啞巧來過,很小的時候就跟著馮家人來過,馮瑰的母親從前最是信奉碧霞元君。
她搖搖頭,站起身來,手中捏出了汗,看住了馮瑰。
馮瑰朝她笑眯了眼睛,“那我跟你好好介紹介紹,我小的時候,常跟家母來的......”
啞巧緊跟著馮瑰出門,到了門口才意識到有兩束目光始終落在她身後,她看過去,是周頤。
周頤朝她頷首,示意放心去,啞巧瞧得心中一緊,連忙轉過頭去,聽到打簾的丫鬟偷偷的笑,心裡暗歎了一氣。
馮瑰對這廣仁宮果然熟悉,哪裡的建造有說法,哪裡的神仙要進去一拜,哪裡人多,哪裡人少,無有不明晰的。啞巧雖不說話,腳下卻有主張,不一會就轉到了人少的地方。
啞巧停下腳步來,打了個手勢。馮瑰因著今日要同她見面,特特學了幾個簡單的意思,見她這般,猜測是有些不便,趕忙問了她,見她點頭,連忙道:“這前邊的院子是個我熟悉的師父的院子,我帶你過去。”
啞巧連連擺手,指了指她身後的婢女。馮瑰又客氣了兩句,見她執意只要婢女帶路,便只好應了,囑咐了婢女帶著啞巧過去。
啞巧和婢女很快繞進了院中。馮瑰在原處等待,站在樹下頗覺清涼。
她對廣仁宮的熟悉不僅是從前母親帶著她常來,在母親走後,父親兄弟大師兄都走了以後,她只有在廣仁宮,才覺得自己能同他們說說話,他們或許找不到周家的門,可是廣仁宮是碧霞元君的地方,他們生前敬重元君,死後元君定然開恩。
馮瑰抱著臂,覺得清涼地有些冷。
還有一個人,她總是想起。
餘榮,餘家的長子,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