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英同未採,當時正執行一樁滅口取物的任務。他們追蹤的人行至邯鄲附近,未採現身沈城附近的時候,已經是將追蹤目標順利解決,從其手中取走了那夥人護送的一匣子東西。
匣子裡是什麼裴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這所謂的滅口取物,在她眼裡,正經就是殺人越貨。
她本以為未英身在其中,也是如未採一般狠厲冷情之人,只是一路同未英返回九江冷名樓的本營,竟發現這孩子雖手上人命不少,卻是個對未採言聽計從的。
尤其她發病那幾次,未英焦急的照料讓她不免想,他才十三歲,若是自己肯拉他一把,他會否能跳出泥潭,重新做人?
行至一村莊時,她故意讓未英去村中討熱水,她跟在他身後小心看他行事,她沒想到未英對那些村民竟十分客氣有禮,就像哪傢俬塾的學生一樣。恰有一戶人家夫妻吵架,男人掄起了斧頭,女人衝進廚房拿起了菜刀,她當時都有些傻了眼,未英卻在從旁路過時,非但沒躲,反而若無其事地上門討水,那會兒,他可已經是討得了水的。
那夫妻二人正是火氣上頭的時候,當然不會給未英水,只是被未英這麼一攪合,砍殺的氣焰立時下去了,吵嚷了幾句,男人摔了斧頭,女人也扔了菜刀。
裴真暗自抹了把汗,再看未英,順眼了很多......
去到九江時,她體內的異體排斥之痛還沒有終結,未英替她找了冷名樓內鬼醫王焚,她趁著王焚稱奇,藏起了劍,任排斥發作。最後也不知是王焚的藥起了作用,還是她的排斥到底是結束了,慢慢好了起來。
好起來的第一樁事,便是自稱失憶,王焚替她預設了;第二樁事,就是離樓,厲莫從盯著她看了良久,答應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讓她為難的並不是冷名樓的人,而是那個本該和她沒有瓜葛的人。
......
從北京城右安門出來,木原幾人直呼連京城外的風都清甜起來,裴真靜靜坐在馬車上,感覺不到任何清甜的風。
直到涿州,他們才停了車。另外分頭行事的幾人,早已在此等候,大家簡單地碰了個面,還是約定分道揚鑣,最後在樓裡匯合。
未英的傷還得謹慎著些,他們往樹林裡歇了,木原壘了石灶燒水燒飯,裴真便帶著啞巧尋找淨水。
兩人尋覓了些時候,終於聽到了水聲,裴真抬腳欲去,腳下去突然一頓,眼睛往前方的一棵桃樹枝上看去,只見那桃樹枝上立了個小鳥,黃絨絨的羽毛,淺色漸紅的喙,兩隻寶石一樣的圓眼睛,正歪著腦袋看著她。
啞巧沒瞧見,尋著水聲跑走了。裴真兩步走上前去,她還沒開口,有聲音先傳了來。
“你們的馬車太快了,我差點沒追上!”
那聲音清脆悅耳,大珠小珠落玉盤,尤其嬌嗔起來,像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跺著腳撒嬌。
裴真一下就笑了,伸了手,“啾啾,到車裡來,就不累了。”
“誰叫啾啾?”文鳥不服氣,卻張開了翅膀,撲閃著飛到了裴真手心裡,“這名字一點都不好!”
“你本叫什麼?”裴真將她捧到臉前,小聲問。
寶石般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文鳥不悅地哼了一聲,“還沒。”
裴真揚起了笑,“那還是先叫啾啾吧!”
啾啾沒再說不行,只是又衝她哼了一聲,道:“我一直跟著你,瞧見你給未英療傷。靈力這東西,你可小心莫要讓人瞧見。你看我身上這些傷,當時遭人迫害,險些丟了修為丟了命......”
啾啾說起它和其他靈物被人囚禁,險些被吸光了修為的事,說道那有所圖之人煉製丹藥企圖以靈物靈力飛昇,連裴真都嚇了一跳,“竟還有這種歹人?還有這等邪術?”
“幾百年出一個吧。”啾啾嘆道,“不過也不好說,近幾十年山海之間靈氣充沛,孕育的靈物多了,免不了被有些通曉事的人察覺。咱們身為靈物,只得加倍小心謹慎了。”
這是她為何之前閉口不言的原因。
裴真聞言瞭然。
人世間的事太複雜,面孔表裡千層,敵友瞬息萬變。
待到啞巧回來,瞧見啾啾又驚又喜,翻著手問裴真,“是韓府那隻嗎?”
裴真說是,“我臨行前放了它離去,沒想到它認準了我。”
啾啾揹著啞巧,朝她翻了個白眼。
啞巧當然沒瞧見,撫著她的羽毛稀罕了一陣,忽的抬起來頭來,“這鳥會不會是韓烺派來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