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你了。”
茉茉瞪大眼睛。
“啥?”
他晃了晃翠玉蝴蝶,道:
“也就是說,倘若你肯叫我一聲‘爹爹’,它就是你的,否則,我立刻收回去,一隻也不留下。”
咳――
茉茉眨了眨眼睛。
他若無其事地將玉蝴蝶插回她頭上。
“給你一天時間想清楚。總之,認我做爹,蝴蝶歸你;不認,就還我,嗯?”
第二天一大早,茉茉私逃出府,確切地說,是私逃未遂,原因是剛踏出王府門檻――不知興奮過度還是經驗不足,便狠狠拌了一跤,藏在衣裳裡的玉蝴蝶碎銀子灑了一地,動靜之大人人側目,以至被當場抓了個人贓俱獲。
王府女總管亦是興奮異常,她早瞧著這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不順眼。下人將她押來時,她便狠狠訓斥了這不知好歹的丫頭,然後將其關在廂房裡。
當他回府聽完總管加油添醋的彙報,立即動身到廂房探視時,發現那丫頭餓了整整一天。她臉色有點發白,精神卻很健旺,一雙眼睛骨碌碌的,顯然未受很大影響。
他叫下人端來飯菜。
小丫頭也不客氣,即刻開吃,然而挾著滿肚子餓蟲,卻是一副斯斯文文的女兒家吃相,慢條斯理地吃飯,慢條斯理地夾菜,慢條斯理地吐刺吐骨頭。
他瞧著她,目光越發柔軟起來。
桌上飯菜一掃而光。
他道:
“吃飽啦?”
小丫頭瞪著他不說話,眼中流露警惕之色。然後,一記飽嗝替她作了肯定的回答。
“那好――”
他捋起袖子。
尖利的哭叫聲劃破夜空。
王府眾僕役駭然相顧。
廂房裡,他卻哭笑不得。
茉茉趴在他的腿上,已經哭得稀里嘩啦,可那巴掌尚未落在她屁股上。
他定定神,道:
“我聽說,有人吃幹抹淨,抬腳走人外帶順手牽羊,誰知老天有眼,一出門就摔了個嘴啃泥――”
茉茉嗚嗚地哭。
“我要找娘去,你管我做甚麼!”
他眉毛豎起來。
“找便找去罷!小小年紀還偷東西!罰你今晚將‘以後不再偷東西’寫一百遍,不寫完不準睡覺!“一記巴掌終究輕輕落在她屁股上。
茉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溼漉漉地全抹在他的袍服上。
“誰――誰偷東西啦!我拿去年丁叔叔送的金珠兒換的,翠姨說值不少錢呢!給你壓枕頭下了!”
他一愣,繼而哼道:
“蝴蝶是外邦敬獻的貢物,十串金珠也換不來,你這樁買賣倒做得合算。”
茉茉哼哼唧唧道:
“等我找著了娘,讓她賠你錢好啦!”
他將小丫頭抱起來坐正,否則膝上洪水氾濫得一塌糊塗。
“口口聲聲要找娘,我問你,你一個小小丫頭,打算怎麼找呢?”
茉茉花著小臉,皺著細眉,道:
“來這裡時,娘花了二兩銀子找人送我們來,那麼我也花二兩銀子,當然可以回家去。”
他怔得一怔,然後咬牙冷笑,捏捏她軟乎乎的臉蛋。
“車伕才不會那麼傻,放著二十兩的生意不做,去做二兩的生意!我看――把你這樣鮮嫩的小小姑娘賣了,賺個二十兩不成問題!”
小丫頭“呃”了一聲,有點發愣。
兩人在燈下咕嘰了好一會,結果該賞的巴掌沒賞,該寫的字沒寫。然後,小丫頭不情不願地被打發去早早睡了,因為明天還要早早進宮去。
梳著百合髻、穿著綠羅裙的姑娘轉過臉來,她有個倔強的小小下巴,目光充滿猶疑;但是,她慢慢地朝他伸來手。他大喜過望,跑上去。突然,她的身後出現一道懸崖,一隻只乾瘦的手升上來,抓住她的裙裾。一張張臉在她身後飛舞,男的,女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年老醜陋的,年輕貌美的。有人突然衝他冷冷一笑,他記起來了,那是他的皇兄。她遠遠望著他,面無表情,任憑那一雙雙手,將其拖下懸崖。
“哇――”半空裡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他猛地張開眼睛,淡淡的月色正自窗外而來,夜正深。
他坐起來,身上一陣陣發冷。
輕輕的嗚咽聲穿過黑暗,傳入他的耳朵。
他披衣而起,走過房間,開啟門。
另一間臥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