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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氏大嘆一口氣,娶她的時候,石家的銀子已是如“銀河流水”了,石老太爺雄心勃勃,拿五萬雪花銀叩開了邕州庾氏的大門,為次子石猛求娶了她,奈何石猛長兄比他年長近五載,娶的不過是個教書先生的長女,兩廂一較,石猛終於決定取他長兄而代之。如何取而代之?其中曲折踟躕,最後的結果是石猛給長兄留了一條命,卻也留了一身病,長房如今孤兒寡母,膝下單剩了一個獨女石宛。
十年了,連磐石都能被流水沖刷得變了形態,更何況人心。
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鐵律規制一旦打亂,天下便再無規則天威了。
石猛心胸、本事、能力俱佳,他是爭過來了,可如果石家今後的子孫不成器,只知奪嫡傾軋,又該何如!?嫡長子受到的教養當然是頭一份的,這世上又有幾個心志堅定的石猛,又有幾個文韜武略的石闊?石家祖宗半生沉浮打下的江山,怎麼可能容忍那些有其心而無其力的敗類攪亂綱政?
石猛既然心在天下,自然不想成為那夭壽的大晉。
可偏偏是石閔為長,石閔為幼,石猛因石閔酷肖他而偏心喜歡,可她是母親,三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次子自幼早慧,不與人親近,可親近是一回事,親緣又是一回事。既然借娶親一事,石闊撕破了這個臉,那他總歸有所求。
“阿闊所求何物?”庾氏轉了話頭。
“只求我不偏心。”
燈下黑,石猛手掌展開,聽得見骨節響動,“他只求我不偏心。”
“你做得到嗎?”庾氏仿若站在高臺,循循善誘。
石猛心上一抖,石閔已然舉步維艱了,如果他再不偏心,石閔恐怕腳都邁不開了!他喜歡這個長子。。。他不喜歡石闊,從小就不喜歡!石闊和石家格格不入!石家是要在馬背上打天下,他們和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計程車族不一樣!
不一樣!
他不喜歡士族!他們和士族不一樣!
石猛嘴巴一張再一闔,話說得艱難,“我從此不再約束石闊了。。。這是我的底線。”石猛眼睛一閉,兀地睜開,“我們還要給阿閔找一個高門淑女,最好和石闊的妻室連著姻親。”
這是在保石閔的命。。。
庾氏輕撫了撫石猛,柔聲緩言,“你多想了。”
性命?
石闊想要的,從來就不是石閔的性命。
只要石閔不擋道。只要石猛不做得太過火,石闊根本不在意這個長兄做了些什麼——以石閔的心智,他大概也做不出什麼禍事來,更傷不了石闊根本,如此一來自然兄友弟恭,其樂融融。
堂內有的雙耳壺瓶裡插了幾朵杜鵑花,鮮麗麗的顏色映在昏黃的燈火中。
石猛隔了半晌。“嗯”過一聲後。突然發聲,“你說,阿嬌肯嫁給蒙拓嗎?不不不。你說,陸長英肯讓阿嬌嫁給蒙拓嗎?我既敢出這種招逼阿嬌嫁石閔,是因為我有把握讓平成陸氏出一個陸皇后,陸家也算佔了個便宜。可蒙拓的身份實在太低。。。”石猛眉間一沉。陡然想起石闊說的那幾句話,“。。。阿闊說蒙拓想娶。而只有蒙拓娶,陸長英才會首肯。”
石猛眼睛微眯,目光一下子就亮了,像一頭看見獵物的孤狼。
“阿嬌好像是蒙拓救的吧?”石猛語氣瞬時提上來。平穩中尚且可聞一絲急切,“阿嬌也是蒙拓一路送到平成的吧?十五六的少女,英勇沉默的少年郎。朝夕相處且又有救命之恩,就算有門第差距。也只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石猛當下扼腕大嘆,“媽的!要是那個時候就派石閔去,他孃的哪裡還有蒙拓什麼事啊!”
算過來算過去,唯一沒算到的就是暗生的情愫和不可控制的人心!
石猛後悔不已,捶了捶暖炕,“操他奶奶,就他媽沒把阿嬌當成個普通小姑娘!”
誰他媽知道陸長亭會沒首沒尾地喜歡蒙拓那愣呆小子啊!是,他也看重這個外甥,蒙拓論起本事、武功、心機城府都是上流,更要緊的是吃得苦,忍得苦,一股倔勁兒,很有點他當年的樣子。陸長亭早說她喜歡這樣的啊!石家叔叔伯伯多,這樣憨的少年多得是,挑都挑不完!
哦!難道是蒙拓的長相?
可論起長相來,石家三子哪個又比蒙拓差了!
要使這招就好使,他吃漲了才會起心算計陸長英哦!
照陸長英那副秉性,還不是陸長亭說要嫁誰,陸長英就應允嫁給誰的?
操他奶奶的,操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