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靜謐地安和著時光。
蒙拓將燈籠打得低一些,光便變得黯了,舉步慢慢地朝前走,一邊走一邊繼續往下說,“這三點,戴橫全中。血海深仇,陸姑娘自然有這個資格下手。戴橫罪有應得,若他不死,必成後患,所以他非死不可。如果戴橫還活著,陸姑娘。某、嶽三爺、以及這百人行伍,都會陷入危難的境地。”語氣沉緩,卻不容置喙,頓了一頓之後,沉聲再道,“所以,陸姑娘根本不需要感到任何害怕或是惶恐。戴橫的命,本就是你的。”
很冷靜的分析,話語之中,並未有一絲慰藉之意,卻沒來由地讓長亭鼻頭一酸,堪堪墜下淚來。
長亭趕忙低頭斂目,偷偷拿手拭了拭眼角,心中默數三下,一、二、三,心下告訴自己不因再糾纏於此,再抬頭時面色已復平靜,仰臉溫聲道,“戴橫已死,線索已斷。某最先說不靠戴橫,某照樣能夠推斷出幕後黑手是誰,並非怒極心上狂妄出言。”
線索斷了,她不知道真相了,石家更不知道。
沒將戴橫活著帶回去,是蒙拓的失職。
長亭自然不可能以怨報德,因自己的一時衝動讓蒙拓陷入遭人詰難的處境。
蒙拓眉梢一沉,輕“嗯”了一聲,示意長亭說下去。
“以某將才所言的時間差來對合,往返十日,戴橫能去哪裡?向東是皖州,向西是邕州,向南是冀州。。。冀州是石大人轄區自然可以排除,皖州澇災未平,自顧不暇,亦無動機對陸家長房下手。邕州有士家,有手掌實權的寒門將領,截殺陸家長房,平成陸氏人心大亂,自然可以趁機在這一鍋粥裡分上一羹。。。”
“北邊呢?”
蒙拓神情晦澀地輕聲打斷其後話。
長亭腳下一僵,輕張了張嘴,再慢慢合上。
她們一路向北,終點就是,豫州平成。
而從幽州向北至豫州,若路上快馬加鞭不做停留,十天時間,綽綽有餘。
豫州平成有什麼?
有陸家老宅。
如果蒙拓最開始並未想到要從時間差這個思路發散入手,那經長亭提醒,一個熟讀輿圖的出身行伍的人,是不可能想不到以幽州為據點,東南西北發散出去五天的時間能夠抵達何處的。
“向北是豫州。”
長亭向前輕邁出一步,斂眸輕道,一字一頓,“平成,豫州。”
豫州是陸家的天下,朝廷派下來的刺史一個接一個,跟過年節換春聯似的,一年一副——沒有一個刺史在豫州能撐下一年的,這就是門閥的力量。同樣,門閥力量也不可能任由戴橫這個跳樑小醜進出豫州如無人之境。
如果。
只是說如果啊。。。如果這十天往返,戴橫策馬是去了豫州,那陸家長房遭截殺,一定和豫州有關係,一定和平成有關係。
一定。。。和陸家有關係。。。
長亭沉默掩目,再未說話。
蒙拓也沒有開口了。
答案就像被蒙上了一層窗戶紙,明明被手指頭一戳,就能透過大洞向裡瞧。
可誰也沒敢伸手捅破。
真想就像火,看著亮,伸手去摸時,自己會被燒
如同來時的路,兩個人都走得靜謐極了,朽掉的樓梯“嘎吱嘎吱”作響,長亭走在前面,蒙拓伸長燈籠柄跟在後面,將上三樓,門廊老長,蒙拓率先開口,“某先叫人留意邕州往來進出的人馬。”
並未提及豫州,也沒率先懷疑是平成老宅出了問題。
長亭兀地升起感激之情,輕頷首,小聲道,“幽州明日即將大亂,手忙腳亂中,周通令會自掘墳墓也不是不可能。”
蒙拓點點頭,“幽州也會置下人手。”再朝黑暗中一伸手,便有三四個雄壯黑影躥了過來。
“世道亂,兩個姑娘在房間裡,不得不有所防備,並未有半分監視之意。”蒙拓沉聲解釋。
這個長亭自然能理解,小姑娘半側身站在門扉前,禮儀到位地向蒙拓躬身福禮,語氣很真誠,“。。。晨間某心緒不加,再加上有受人算計之嫌,某便將很失禮地將氣撒在了蒙大人身上,還望大人不要介懷。”看蒙拓面無表情,長亭嘆了嘆,身逢亂世,誰都不由己。石家人要打算盤是石家人的事兒,頭兒指哪兒,蒙拓也只有打哪兒,真論起來算計陰謀都和他也沒多大幹系。
長亭再福了一福,“後路艱辛已可知一二,某先行謝過蒙大人一路庇護的恩情,如有機會,定當滴水之恩湧泉。。。”
“是某的職責,也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