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待人似乎完全出於真心,親切隨和;另一方面則是在物質利益上的大方給予,使其全家受益。對於江湖好漢來說,這才是使人心悅誠服,值得死心塌地跟隨的大哥。就象水滸傳中阮小七遇見了託搭天王晁蓋那般的心情:“罷罷罷!這腔熱血只賣給識貨的!”
當然,讓這些傢伙服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便是陳文強的能力。在武力上,陳文強嚴格地訓練他們,偶露身手都令人驚歎;在智謀上,他們每次行動都是陳文強策劃,有精密的調查,妥善的佈置,猛如鷹隼的動作,疾似狡兔的撤離。
平時他們眼看著一些江湖中人生活闊綽,氣派尤其令人豔羨不已。久而久之:“彼猶人也”的意念便躍然心頭,也盼望能有一天出人頭地。而在他們的心目中,陳文強也算得上是一個大亨了,而他們能和“亨”字號的人物平起平坐,稱兄道弟,那簡直就是一個筋斗翻到了青雲裡。
跟著這樣的大哥,絕對有前途。這些人因為有希望,更有了信心,所以才跟願意跟牢陳文強,出生入死,流血拼命。因此陳文強指揮起來,一呼百諾,如臂使指。
至於煙×土的銷路,作為鴉×片集散地的上海,是不必發愁的。甚至因為陳文強的殺戮劫掠,潮州土商漸漸收手,外運鴉×片的數量驟減,使得價格在不斷上升。
在之前的鴉×片貿易中,雖然國內也產土,但國內各地的動亂不安,交通阻隔,業者長途運輸,風險太大。還有,則是強有力者明搶暗奪,沿途更是關卡重重,橫徵暴斂,竟無已時。所以,外洋菸土因為自原產地運送出口以後,沿途不管經過那些國家,那些口岸,都無須繳納稅款。接駁到上海租界——同樣的不必完糧納稅。運費與厘稅加重了十倍生產成本的國產煙土,因此始終無法和洋土抗衡。
而處於公共租界的潮州幫則基本上是處於壟斷地位的,資金雄厚的土商們,通常以每艘十萬銀元的代價,包租遠洋輪船,從印度口岸,直接運送煙土到上海,是最大的供貨商。
壞人是殺不盡的,為了錢財而鋌而走險的更不會少。陳文強打擊的土商、煙館多是在華界和公共租界,法租界本身亦有幾家土行,憤於潮州土商的壟斷,以及任意操縱價格,如果知道馬德寬手裡有土,他們豈會不動心,豈會不想趁此機會得到貨色的供應,好大發一筆。
……………
第八十六章 黑吃黑
人,自從生下來的那一剎那起,就註定要回去。這中間的曲折磨難、順暢歡樂便是命運。等你年老的時候,回首往事,就會發覺,命運有一半在你手裡,只有另一半才在上天的手裡。你一生的全部就在於:運用你手裡所擁有的去獲取上天所掌握的。
而一個人的努力越超常,手裡掌握的那一半就越龐大,獲得的就越豐碩。在你徹底絕望的時候,別忘了自己擁有一半的命運;在你得意忘形的時候,也別忘了上天手裡還有一半的命運。人一生的努力就是:用你自己的一半去獲取上天手中的一半。這就是命運的一生;這就是一生的命運。
當張園的拒俄集會上響起了古曲《將軍令》;當舉著“旅滬華人工會”、“拒俄義勇軍第三隊”等旗幟的整齊隊伍昂然而來,並高聲唱響《男兒當自強》;當歌曲本身的震撼力征服所有人;當陳文強所策劃的造勢達到了預期效果……。他這個主角卻並未出現在張園,而是在準備代表上天,掌握某些人的另一半命運。
在成為殺手的初期,當你開始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奪取人的生命之際,會有一種極度刺激的快感──上天創造生命,而我消滅生命,自己的地位,幾乎與上天對等,這可以使人得到極度的滿足。
但到了陳文強這個層次,他會時常在心裡問自己:“你是生命的主宰嗎?你有什麼權利去消滅另一個生命?如果你有權消滅他人的生命,他人自然也有對等的權利,當他人要取你的生命之際,你會是怎麼樣的想法呢?”
這種迷茫和困擾在前世便存在過,使得陳文強拋棄了在組織內的生涯,遭到無情追殺。現在呢,經歷了重生的陳文強有了自己新的感悟,並給自己設定了原則和底線。
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執正義之劍,斬邪殺惡。不是吃齋唸佛,躲在小屋內祈禱懺悔,而是相信世上神聖的價值,勇敢地在江湖社會中搏擊。
幾百米外的荒僻河灘上有人站著,有人走著,有人在說話,而他們的生死都在陳文強的手中。只要輕輕釦動板機,不管他是瘦弱,還是強壯,都將被一顆花生米大的熾熱鐵物奪去生命。
準星穩穩地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