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理睬自己,不悅地皺了皺眉,揚聲道:“來人!還不將殿下懷裡的那具屍體拿走!”
兩名太監唯唯諾諾地上前,手剛觸碰那具焦黑的屍體,朱祐樘似被人剜了一塊心頭肉般臉色大變,倒退了一步,雙眸似欲滴出血,暴喝道:“你們想作甚麼?誰敢再碰她,殺無赦!”
兩名太監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地說道:“奴才……奴才……不敢……”
朱祐樘怒道:“還不快滾!”兩名太監哪敢再說一個字,誠惶誠恐地退下。
萬寶珠不解地問道:“殿下,她都已經死了,你還抱著做甚……?”
話未說完,朱祐樘額頭青筋暴起,冷冷地喝道:“滾!全都給我滾!”
萬寶珠幾時受過這般羞辱,又當著眾人的面,更覺下不來臺,臉色漲紅,正欲發作,眼風裡忽掃到一抹身影,立即壓下怒火,目光怨毒陰狠又帶著幾分嫉羨地盯著來者。
☆、271
德全急得直跺腳:“殿下,您弄錯了!她不是太子妃!”
朱祐樘愣了愣,有些不確定地望向懷中的女子,喃喃地道:“弄錯了?”忽聽到熟悉的聲音輕聲喚道,“祐樘!”
他心頭劇震,抬眸望去,只見張嫿俏生生地立在星光下,衣袂翩飛如蝶,清澈的雙眸閃動著晶瑩的淚光,唇畔卻噙著一縷甜美的微笑,彷彿初相遇。
“砰!”手中的屍體掉落在地上,朱祐樘幾疑在夢中,神色似喜似悲,良久才如夢初醒般快步奔過去,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彷彿她是失而復得的珍寶,聲音略帶著幾分顫抖與難以置信:“嫿嫿,真的是你麼?我不是在做夢吧?”
“是我。我沒有死。”張嫿含笑地望著他,眼淚卻無聲地滑落臉頰,手指拂過他的額頭,他的眉毛,最後停留在他的眼睛上,哽咽道,“你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己呢?這麼大的火也敢衝進去,你不要命了麼?不要忘了,你是大明的儲君,身系天下百姓福祉,不可以有事。”
朱祐樘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著,柔聲說道:“若沒有你,我要江山做甚麼?我要君臨天下做甚麼?”
張嫿見他右手腕上有一處燒傷,忙輕輕地吹了吹傷口,心疼地問道:“疼嗎?”
“不疼!”朱祐樘臉色黯然,將她鬢邊的幾綹散發拔到耳後,低聲說道,“小時候很多次我險些死在萬氏的手裡,可我從來都不曾怕過。剛才在天牢裡,我看到那具焦黑的屍體,才體會到什麼叫害怕和恐懼。”
張嫿心中溫暖,臉頰緊緊地貼在他胸前,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腦海中閃過一張俊朗的臉龐,微笑道:“是高斐救了我。”
朱祐樘身子微微一僵,柔聲道:“我會好好謝謝他。”
張嫿輕輕地“嗯”了一聲,不知為何眼前卻似出現一道黯然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酸,一顆晶瑩的淚珠倏然滑下,滴落在衣襟,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星辰璀璨,月色朦朧,兩人相依相偎,似渾然忘了身後還站著很多侍衛與奴才。德全用衣袖抹了抹通紅的眼眶,滿臉欣慰,心下暗暗地道,老天爺,求求您,別再折磨殿下和太子妃!他們真的太苦了!
熊熊烈火似一條巨大的火龍飛舞騰躍,耀得天際似白晝般明亮。高斐站在火海前面,身上的氈毯兀自淌著水,模樣狼狽而又落寞,唇角浮起一縷苦澀的微笑,怔怔地望著遠處相依相偎的兩人,黯然神傷。
萬寶珠胸中怒意洶湧,目光怨毒而憤恨地盯著兩人,漫天的火光下越發顯得面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氣煞我了!”
紫玥臉色慘白,秋水般的雙眸閃過一抹悽然之色,眼淚欲落未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簾低垂,掩去眼中苦澀,哀悽,悲傷等諸般情緒,低聲說道:“側妃息怒,莫為了旁人氣壞自個兒的身子,那可不值。”
“息怒?叫我如何息怒?他們有將我放在眼裡麼?”
“太子妃懷著身孕,又是嫡子,殿下難免會緊張,您就多擔待些,千萬莫一時衝動去招惹太子妃而觸怒殿下。”
萬寶珠冷冷地哼了一聲:“她不就是仗著肚子裡那塊肉嗎?神氣什麼?”她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從齒縫裡冷冷地擠出一句話,“等著瞧!總有她哭的一天。”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太監尖細的通報聲驀地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遠處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宮女們提著精緻的琉璃宮燈在前引路,皇帝攜著萬貴妃匆匆趕到,神色焦急,眉間滿是憂慮,頭髮未束金冠,只用一根明黃色的帶子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