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會讓從犯變成主犯,背上所有罪名。”王淵之冷酷道,“你覺得沉默無罪,但官府會說你是預設,然後送你上法場,到了那時候,你就算想懺悔也來不及了。”
說著,他略略傾身向前,影子穿過欄杆落在她的臉上。
“你只是他送給我的頂罪工具。”他的聲音冰冷如蛇,“現在,你還打算包庇他嗎?”
唐嬌平靜看著他。
但也只是看似平靜。
透過她遊移不定的眼神,透過她吞口水的動作,透過她雙手環抱自己的姿勢裡,王淵之已經解讀出她心中的恐懼。
像掉進陷阱的小鹿,他想。
她煎熬痛苦,但其實他也一樣。
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趁著對方動搖,他應該步步緊逼,恐嚇她,譏諷她,逼迫她,讓她崩潰。他應該用一種涼薄的語氣告訴她,她不會死,但會比死還慘,因為包庇前錦衣衛指揮使,在逃重犯天機,她會被判刑,也許餘生都要在牢裡度過,她現在或許還青春靚麗,但是十年以後呢?她會因為囚犯的踢打,獄卒的酷刑,蚊蟲的叮咬,老鼠的啃食,匱乏的食物,變得蒼老而醜陋。
他不是一個好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時常不擇手段。
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王淵之深吸一口氣……話在喉頭,他說不出口。
看著她淚水盈眶的眼睛,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好好想想吧。”他轉過身去,以免被她看見自己的表情,“希望我下次過來的時候,你能給我滿意的答案。”
唐嬌一路目送他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欣長如竹的背影,才鬆了一口氣,然後低低俯首,將面孔埋在顫抖的掌心裡。
第五天,第六天,他都沒有再出現。
但這並不意味著唐嬌的日子就能變得更好過。
不見陽光,不能洗漱,雖然是寒冬臘月,但唐嬌覺得自己還是油膩的厲害,頭髮已經漸漸有了味道,拿起一縷嗅嗅,翻個白眼,差點把自己燻暈過去。
第七天,第八天,她開始失眠。
理智告訴她,她是個誘餌,天機不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軟弱的感情卻在心裡哭泣,希望下一刻,天機就能出現在她面前,伸手摸著她的臉頰,低沉聲音從拉得很低的兜帽下傳出,對她說:“我來了,跟我走。”
第九天,第十天,天機沒來,王淵之來了。
“你想好了嗎?”王淵之面目冷淡。
唐嬌看著他,他的表情告訴她,這是他的最後通牒,再繼續保持沉默下去,對她沒有好處,她既怕吃苦又怕疼,實在不想自討苦吃,但又不想說實話,說謊話又瞞不過他的眼睛,該怎麼做才好呢?怎麼才能拖延時間,等天機來救她呢?
“我不想說。”她眼珠子轉了轉,對他狡黠一笑,“但我可以寫。”
第五十八章誰人憐我出苦海
獄卒走來,手裡端著一隻托盤,木製的托盤裡放著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他走進牢門,將這東西放在唐嬌面前。
“寫吧。”王淵之站在唐嬌身邊,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幾聲,似乎有些受不了牢裡的灰塵味。
唐嬌瞅了他一眼,有些懷疑他不是被灰塵嗆著,而是被自己身上的味給燻著了,心裡覺得尷尬又羞恥,索性不再理他,轉過頭來,拿起盤子裡放著的那支筆。
她要做每個話本先生都會做,但通常不屑去做的事。
筆尖時而落在蘸墨,時而落在紙上,慢悠悠的橫豎勾畫,落下一個個娟秀小篆。
王淵之一直在旁邊看著,直到一名書吏走進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身為大理寺少卿,王淵之手裡有不少事要做,他不能總留在這裡看她寫字。
他俯視地上低頭寫字的少女,忽然道:“停,給我看看。”
唐嬌停下筆,抬頭看了他半晌,默默將寫了一半的紙遞過去。
王淵之緩緩伸出戴著白手套的右手,用指尖接過那張宣紙,低頭看了起來。
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他抬起眼皮子,淡淡道:“這是什麼?”
“你想要的東西。”唐嬌露牙一笑。
王淵之沒說話,揚手將紙遞給身邊的書吏。
書吏接過紙,略略抖了下紙面,照著念道:“天機,年約二十五六,其人身高八尺,器宇軒昂,眼似寒星,唇如塗丹,鼻若懸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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