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就只有周明月,吃飯時一勺子一勺子追著她餵飯;生病時衣不解帶的照顧她;教她讀書教她寫字;她被鄰居家的男孩子欺負時,從地上撿起根樹枝遞給她,叫她自己打回去。
所以天機說那麼多,她對唐棣依然恨不起來,她只恨王富貴一家,恨他們奪走了周明月,她可以付出一切來對付他們,就為了給周明月報仇雪恨,卻難以用同樣的決絕來恨唐棣。
從未在她生命和記憶中出現過的人,怎麼恨?
“唐棣奪走了你的一切,你遲早要奪回來。”天機道。
“嗯。”唐嬌答的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從來沒擁有過,所以並不覺得被奪走了什麼,不過她願意迎合天機,因為這是讓他們在一起的理由。
許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天機又加了一句:“就算是為了周明月……她肯定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重新當回平安公主,給你父王母后上一炷香。”
“嗯。”唐嬌嘴上答著,心裡卻在想,她寧可週明月不那麼有骨氣,骨氣有什麼用,人死了,骨氣和身子便都化作黃土,留下親人淚灑黃土。她寧可週明月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生個自己的孩子,也許生了以後會更疼自己的孩子一些,那也沒什麼,至少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好一齣君臣相得的好戲。”溫良辰拍了拍手,對天機不鹹不淡道,“我是不是能把這看成你的回答?這事,果真是你做的嗎?”
天機慢慢轉過頭,唇角勾起,無聲微笑:“唐棣死了嗎?”
溫良辰露出一副兇手果然是你的表情,端起白玉煙槍一口一口抽著,呵呵笑道:“叫你失望了,沒死,那籃橘子把傳膳太監給毒死了,但皇上沒事。”
天機點點頭,笑道:“也叫你失望了,這事不是我做的。”
溫良辰眉頭一挑:“你這樣有意思嗎?”
“想毒殺一個人有兩個條件,一是對方粗心大意,二是彼此親近信賴。”天機緩緩道,“唐棣是個很小心的人,三餐之外的東西幾乎都不吃,吃飯的時候還有傳膳太監試毒,幾乎無法給他下毒,至於親近信賴……呵呵,如果他肯自殺謝罪,我可以跟他親近一下。”
溫良辰真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他皺眉:“居然不是你……”
仔細想想也是,天機再厲害,也是一個人,一個在逃的犯人,他連進宮都難,除非有內應,否則怎麼毒殺皇帝?
“當然不是我……”天機摸摸嘴唇笑著,就像戰場上空迴旋飛舞,俯瞰人類自相殘殺的烏鴉,不懷好意的笑著,“而且我猜,橘子裡沒毒。”?
☆、假作真時真亦假
? “你說什麼?”
太極殿內,唐棣反過身來,盯著堂下兩人:“橘子裡沒毒?”
“是。”那兩人一個是大理寺少卿王淵之,一個是面色微紅的溫良辰,王淵之淡淡道,“橘子裡沒毒,中毒的是劉公公。”
“這是什麼說法?”唐棣嗤笑一聲,覺得有些荒謬。
“劉公公並不是被橘子毒死的。”王淵之解釋道,“他在傳膳之前就已經中了毒,所以無論他吃什麼,最後都是一個下場——毒性發作,當場死亡。”
唐棣想了想,怎麼想也想不通:“你想告訴朕,劉公公是自己吃壞肚子吃死的?這事是他的個人恩怨,跟朕無關?”
“或許真相正是如此。”王淵之答道。
“簡直荒謬。”唐棣卻不肯信,他冷笑道,“在朕用膳的時候,在朕要吃的水果裡,出現了一個疑似下了毒的橘子,回頭你卻告訴朕,這事跟朕無關?”
王淵之見說服不了他,只得拱手道,“請皇上再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將犯人緝拿歸案。”
“那就再給你七天。”唐棣冷哼一聲,“希望七天之後,你別再跟朕說這樣的笑話!”
說完,他拂袖而去,走的時候,看都沒看一眼暮蟾宮。
待他離開,暮蟾宮緩緩抬頭,有些羞愧有些頹唐道:“表哥,對不起,怪我妄下結論,害你被皇上訓斥。”
王淵之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揮了揮,示意沒事,之後也不說話,原地站著陷入沉思。
“蟾宮啊。”過了許久,他才忽然問道,“你說一個兇手殺人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掩埋屍體。”暮蟾宮隨口答完,然後楞了一下。
“不錯。”王淵之冷靜自持道,“兇手選擇的時機太奇怪了,別人殺人都恨不得把屍體藏起來,他卻要將屍體擺在皇上面前,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