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硯這頭正在挑庶媳人選了,還在等兒子的回信呢,孰料等來的卻是幼子的死訊,於他不亞於晴天霹靂!他在食邑地不得隨意離開,只能反覆審了來報的人,確認了死訊,便在書房裡悶頭哭了一場。之所以拖了兩月,無非是在找那個叫奴兒的孌寵,可惜竟一直找不著!
這便直接告到了廷上。
趙硯紅著眼睛跪首:“還請陛下明鑑,臣那兒子不成器,當街擄了趙元的婢女走,街上人人都看見了,下晌那婢女送了回去,晚上臣子就死在了自個兒房裡!岫兒好歹有亭伯爵位在身,西關無人與他結仇,除了趙元……何況府中孌寵還親眼見著了趙元殺人一幕!”
趙公挑眉,哦了一聲,尾音高揚拖了老長。
他眼裡閃過光,問道:“既有人證,怎不帶著人證直接去內廷司?”
趙硯心裡直打鼓,他到現在才告,人都快爛完了,不就是因為那人證沒了蹤影!且朝中誰人不知內廷司受內廷令廖霆管,而廖霆正在趙諶軍中監軍!趙諶受西關七年,廖霆便在軍中七年,親疏有別,難道會管他一家之言?
可想想屈死的兒子,他咬咬牙,咚地一下磕到地上,悲聲道:“臣,臣覺得兒子實在冤屈,想要陛下為臣做主!岫兒雖說不對,可萬沒有貴族替奴僕償命的道理啊!那趙元分明是仗著其父在西關說一不二,仗著他父子二人守西關功勞大,殺人洩憤!”
此一言出,廷上譁然。
大司馬慄甫冷冷地斜睨趙硯。
趙公沒有出聲,直等著玉階下眾人都噤聲之後,才道:“寡人還是那句話,這事非同小可,西關戰事未平,趙元作為西關將領,責任重大……”他見趙硯目有不甘,又道,“寡人會派內廷令到西關查證,若此事屬實,自然按照宗法處置,你不必多言。”
就在這時,廷下突然有人朗聲道:“臣有事稟奏。”
趙公眯起眼一看,竟是原家家主原邈。原邈已近花甲之齡,一頭白髮束在高冠中,便是遙遙望去,也十分顯眼。他看著原邈,腦海卻閃過女兒的面容,沉吟不語。
上不語,原邈躬身便不敢動,只片刻功夫就冒了一頭細汗。
“原卿何事?”趙冕半晌開口問道。
原邈直起腰揚聲言:“老臣掌尚書奏事,近年多有彈劾大將軍之言,今日聽聞趙亭伯慘事,實不可忍,故出廷稟奏!雖西關戰事不歇,但大將軍父子有袒護、殺人嫌疑,不宜領兵,好在三軍中名將甚多,西關魏宏魏傑,北大營臻廖原褚都可擔大任,還請陛下另擇領兵人選,令趙諶父子返絳城待審!”
好傢伙!人家只彈劾兒子,他倒連人老子一併彈劾了!
范家父子在一旁倒抽一口冷子。
範凜且不說,他為著兩個女兒的婚事還欠趙諶一個人情,範康卻著實頭疼。他身為侍御史,雖屬司空,猶在原邈中書監之下,此番上司的舉動完全不曾知會過他們,連個廷上應對法子都沒有!他就算想替趙諶父子辯解,也不好與原邈頂上啊!
且再想深些,這原邈為官幾十年,拿的是中書監的俸祿,卻從不出頭,整個原家被這人帶得四平八穩,說是百年大族,實則就是縮著頭的鳥。這時候出來咬人,為的什麼?不過就是趙諶倒了,他們范家也跟著不好,崔家向來蟄伏,再加上原家娶了王姬靜,朝上還有那一家比得過他們原家!
不止范家父子,縣伯申華也暗自心驚。他心驚倒不為別個,原邈出列彈劾趙諶,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陛下竟不發一言……
四面寬敞的大殿之內,表面寂靜無聲,私底下已然蠢蠢欲動。大家不著痕跡地交換眼神,最後都一致看向一副大義凜然模樣的原邈。
不說趙諶擢升大將軍,便是當年他以十幾歲的年紀任軍中主帥,乃至後來新君繼位,他一力擔起內外廷的護衛,背後不知有多少人不滿,彈劾上書日日不停。但是那個時候,沒有一份上書能留到第二日朝會,都被趙公堅決地壓了下去。
終於也到了這一天,趙公沉默了。
申華直感到背後涼颼颼的,一層冷汗打溼了裡衣。
君心,難測啊。
同一時間,大司馬慄甫腦中也閃過這樣一句話。他目光暗沉,躬身出列,沉聲道:“陛下,老臣也有事啟稟。”
趙冕眼神微移,看向他道:“大司馬直說便是。”
慄甫可不管身旁原邈怎麼瞪他,直接道:“老臣覺得原中監提議不可為!趙諶領兵鎮守西關七年,西關再不曾被攻破,可見他領兵得當,眾將齊心,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在這種大戎國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