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木箸遞過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接了,“你,你有錢了?”
“沒有。”結果蘇回平靜地回答道,“我拿劍和獵戶換的。我走了很遠,這一帶只有幾個村落,從田疇來看,住民不多。我打聽過,也沒有定時的草市。出山的路只有一條,而且十分難行。總之,是很閉塞的地方——你的碗要傾倒了。”
阿蘅把碗端平了,依舊愣愣地看著他。
蘇回故意笑道:“你看上去很憂慮啊。”然而她雖然驚疑,卻還沒有急著跳腳罵他,聽了他的戲謔,她眨了眨眼,慢慢道:“我是覺得,既然情況如此,錢就更應該花在刀口上。”
她打小在戲班子裡學著看人下菜的本事,什麼樣的客人,用什麼樣的方式應對,能哄得多少打賞,心中早有一架打爛了的算盤。像這樣落後隔絕的地方,人們的生活不富裕,又多是過著靠天吃飯、自給自足的生活,就像一塊本就乾癟的棉布,再想從中擠出水來是很不容易的。阿蘅看了看手裡的肉湯。
“嗯。”蘇回稍稍點頭,也給自己舀上一碗,“你說得沒有錯。謹慎是好事,顧慮長遠也是好事,不過,也不能光想著日後,而忘了當下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你先吃點東西。雖然我們暫時沒有錢,但我總算還換來了這些。”他腳邊堆著篾片、魚囊、彩紙之類,“你的手應該不笨,過會兒可以幫上忙。”
光看著那些花哨廉價的碎料,阿蘅看不出他想做什麼,但她轉念一想,如今她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且看看蘇回要如何吧。
看得出阿蘅是分析計較了一番的,定下主意之後,她就端起碗來,開始大口喝湯。當熱流緩緩流入腹中時,一種久違的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阿蘅熟悉這種感覺。從小到大捱餓的經歷,讓她學會小心地對待每一頓飯。她從不和口腹過不去。儘管這一鍋沒有任何調料的湯吃來實在是粗糙無味,她卻吃得很多很乾淨。
蘇回覺得該慶幸身邊留下的是一個容易開竅的人,鎮靜、理智。如果對方在這種時候哭哭啼啼地抱怨,他雖不會丟下一個女人,但總歸是要勞神很多的。
填飽肚子,阿蘅便坐在一邊看著蘇回動手。他以竹篾為骨,糊上曬乾的半透明的魚囊,看來是要做一盞花燈了,她邊看邊琢磨。卻又見蘇回在燈籠底座上立上一軸,裁了些圖樣固定在燈內的轉軸上,軸頂裝好葉輪。阿蘅定定地看著他將燈內的蠟燭點燃,隨著熱氣上升,軸輪緩緩轉動起來,帶著上面花鳥小獸的圖案照映在燈上,真好似活了一般,前追後逐,團團不休,映得四面牆壁光影斑駁,漂亮討喜得很。
阿蘅被逗得笑了,這不正是每逢節日時夜市上的轉鷺燈嗎?“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哪?”
“只是憑著印象和猜想試試手罷了,也不求精巧。”蘇回擦擦滿手的顏料,再去調整。
這人的腦子裡究竟還裝著些什麼呢?阿蘅暗暗端詳著他,想道。
這一晚他們都不曾睡下。在蘇回的指導下阿蘅也漸漸上了手,二人分工,幾乎一夜無話,到第二日時身邊已經堆了許多盞轉鷺燈。
燈籠比阿蘅所想的賣得更好。他們在村口搭了個草臺班子,阿蘅在白布後踏曲起舞,身影正映在幕布上。村民趕著熱鬧都被吸引了來,臨了圍在臺下的蘇回身邊,看他當場將那女子的身影摹剪出來,放入燈中,軸輪一轉,燈中果然現出一個女子翩然而舞的剪影,好似剛才的真人被收入其中一般。這裡的人不曾見過這樣的新奇物,加著身邊孩童討要,也都買下一個,互相賞玩著提了家去。
幾天下來,二人便憑此一面掙些川費,一面趕路。但困頓總是有的,有時三兩天遇不到一處人煙,所幸他們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這中間還出過一件趣事,一對夫婦來向蘇回買燈,希望他能做一個早夭的女兒的剪影,以慰牽掛之心。提了燈籠回去後不久有訊息傳來,說燈籠果真讓他們見到了女兒的亡魂。人們自然是將信將疑,笑謔評議,但這種半真半假的故事很可以作為飯後閒時的趣聞一說。自古平民好愚,轉鷺燈的名氣也就被漫天傳言載著飄進了各家門戶。售量著實被狠狠刺激了一把。
阿蘅怎麼想也覺得這前前後後就是蘇回策劃的一齣戲,每回她問他那對夫婦是怎麼回事時,他總是溫溫純純地笑,不肯定也不否認。
她也曾好奇蘇回如何想到用轉鷺燈作為生計,那時他們正在一戶廢棄的草廬中過夜。蘇回垂眸執筆在面前的燈籠上題畫,阿蘅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將畫好的長紙一張張晾好,屋內畫紙翩翻。
蘇回道:“我說過,地方閉塞也有它的好處。什麼新鮮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