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說呢,我實在不得不佩服那些小飛蟲們執著不懈的精神。
“哎,我看我還是早點退位讓賢好了。”唐河坐在我的位置上,笑得陽光燦爛。
“您老說什麼?”我輕輕拭了把額頭上的汗,生怕糊了妝又被芳姐一頓數落。
唐河搓搓自己的鼻子,笑容不減:“見你和司源的對手戲演得如此渾然天成,作為你前任的最佳熒幕情侶的搭檔,我倍感壓力。”
“是麼?”我笑了笑說,“能讓您這一代宗師感到壓力,這是我的榮幸啦。”我輕輕踢了腳他的腳背,笑眯眯地感嘆道,“不過大師,您能把我的位置還給我麼?我現在非常想坐下來喝口水啊!”
“哎,坐在這裡就有一種正在昇天的感覺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四盤嫋嫋生煙的蚊香,屁股往旁邊的位置挪了挪,把被蚊香包圍的位置讓給了我。
“切,有本事你別坐我旁邊!”我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別呀安同學!”唐河苦著臉說,“咱不是還要對對戲麼,這後面的臺詞太長了,你不幫我,我會哭的。”
“少貧!”我抬腿就給了他一腳。
相比與司源的相處,和唐河、丁辰、狐狸三人在一起時,我會覺得更加舒心踏實一些。雖然三人的性格略有不同,不過熟悉後都是開朗有些調皮的大男孩,彷彿一條清澈的小溪,是能夠一眼看得到底的。能夠一眼望清水底的鵝卵石,柔柔的水草和活潑靈動的魚兒,你知道你眼裡看到的就是真實的他們。
反而最早認識的司源,卻總給人一種雲山霧罩的感覺。有時候明明好像已經很熟悉很親密,有時候卻又好像離得很遠,像一潭看不見底的古井,沁著沉積千百年的涼氣,只看得見那浮在光影裡的一些些細微的漣漪波紋。
而此刻,褪去了白繁輕佻的面目,端立在我面前的司源,穿著秀挺的白色襯衣,微笑著把水放在我的手裡,又回覆成了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戲對得怎麼樣?”司源看了眼我們倆手裡的臺本,微眯了桃花眼說。
“我沒問題。”我攤攤手,示意有問題的另有其人。
司源無聲地笑笑,誇讚我說:“你是天才少
女嘛。”月牙狀的桃花眼裡迷迷濛濛的,彷彿盛著夏日清晨裡的霧氣,讓人看不清情緒,卻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老人們說得沒錯,桃花眼最是勾人吶!
唐河在一旁痛心疾首:“我是演動作片的!怎麼可以有這麼多臺詞啊!”
“唐小龍,我可不想陪著你在這草木旺盛天氣悶熱的夏夜裡喂蚊子!”我朝他凝重地點點頭,示意道,“所以,請你務必爭取一條透過,我代表我全家感謝你!”
“你們倆剛合作完一部戲,默契肯定是還在的。”司源笑了笑,笑容如暗夜裡正在盛放又轉瞬即逝的曇花一般,美得驚心動魄卻也滿身寂寥。
我揉揉眼,似不能肯定在司源這樣完美的人身上看出寂寥落寞這一類灰色的情緒,但再待我定睛去看時,他又成了原先那個溫如美玉的少年。
自從何語嫣質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司源後,我想,我對於司源的關注和探究可能真的有些太多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多感情都來自這樣的“無中生有”,但在我隔了十年二十年的煙塵再回首來看時,當所有的細節都模糊後,我還是隻能把對司源的感情歸結於我的驚鴻一瞥又再瞥。
·
暑假來臨,何語嫣像出籠的鳥兒四處撒歡,多次攛掇著我把她帶來片場觀摩,只是自從上回這姑娘眼神犀利地逼問我和司源的關係後,我每次見到她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複雜。
“安雅淳,你真的不喜歡司源啊?”何語嫣對著我嘰裡呱啦地分析我的不喜歡司源的十大不可思議之處,“首先,司源長得最好看最耐看,對不對?”
“是啦是啦,情人眼裡出西施,司源在你眼裡是最美啦!”我往遠處正在和唐河對戲的司源看了一眼,心裡有些滋味雜陳。
“哼哼,安雅淳,這可是你把司源推給我的哦,”何語嫣覷了我一眼道,“我追他你沒有意見吧?”
我愣了愣,有意見嗎?
陽光下的司源彷彿被照得透亮,在綠樹成蔭的背景裡,在茂密的枝蔓裡,凝固成這個世界裡的唯一。
我朝何語嫣笑了笑,笑容有多澀滯,表情大概就有多僵硬,只可惜我自個兒瞧不見。
隨即,我朝她挑了挑眉,恢復成了活蹦亂跳的安雅淳。
“只要你追得到,我當然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