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的《奏陳邊務疏》初稿,開篇就是說“薊鎮兵雖多亦少之有原七不練之失有六雖練無益之弊有四”,多自然是指軍卒人數很多,少則是精兵少,許多都是湊人頭的,訓練也不足。 這是魏廣德看到奏疏第一時間的反應,不過這事兒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也親眼見過。 只是戚繼光眼光當然不是魏廣德能比的,他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看出來的問題卻是極多。 當然,奏疏是文言文寫的,戚繼光雖然不像俞大猷考過科舉,可也從小就習文,自然是能自己來做的。 魏廣德繼續往下看,很快就知道了他看到的東西。 說薊門之兵名義上眾多而實際上不足,原因有七條。 駐屯軍人不習兵事,而好微末之技,壯健的兵卒為將帥役使差遣,只有老弱的兵卒在部隊充數,這是第一; 邊寨曲折漫長,卻極少設立通郵機構,使臣賓客來往不斷,每天迎接不暇,參將、遊擊成為驛使,營房關壘變成了驛站,此為第二; 敵寇來犯,而調遣無方,長途奔赴,人馬兩傷,為第三; 防守邊塞計程車卒缺乏嚴明的約束,行伍不整,為第四; 作戰中騎兵不用馬,反而徒步,這是第五; 家兵氣盛而軍心離散,這是第六; 樹立邊寨障礙而不選擇輕重緩急,防備地點眾多而使兵力分散,這是第七。 這七條弊害不除,兵備怎能能做好? 並且還有士卒不訓練的六條過失,雖然訓練但無益處的弊端又有四條。 什麼叫不訓練? 邊寨所依賴的是兵卒,兵卒所依賴的是將帥,現今恩威號令不能讓人心服,營規條例不能使其齊心協力,無論舒緩還是急促都難以驅使,這是第一; 擁有火器而不知道使用,這是第二; 對當地百姓放棄訓練,這是第三; 從各鎮調來充實邊防的兵卒,以自己非當地衛所統轄,漫無紀律,這是第四; 偏師民兵超過四萬人,且人各一心,這是第五; 練兵的要務首先在於練將,眼下注意武舉考試,多種途徑的選擇薦舉與此類似,但這是選將,並非練將之道,這是第六。 至於戚繼光所說的雖練無益的四條,則是他觀各地練兵後得出的想法。 現今一營兵卒,作為炮手的常有十人,不知兵法中各種兵器互動使用,應當以長衛短,短以救長,這是第一。 三軍計程車卒各有擅長之技,戰鼓軍旗等,都應有所準備,現今都棄置不用,這是第二。 拉弓射箭的功力不能比敵人更強,而想以此取勝,這是第三。 教練之法,各有淵源系統,外表美觀則不實用,實用則不美觀,當今訓練全無實在內容,這是第四。 “元敬,按你所說,這薊鎮大軍貌似都廢了。” 完整看完戚繼光的奏疏,魏廣德又思考半晌才開口說道。 “魏閣老,若非我親眼所見,實難相信我大明邊軍居然已經淪落至此,只剩下個花架子。 末將只是到各地聚兵,看他們操練了一場,一些地方雖然看似動作整齊劃一,可那就是樣子貨,甚至許多士卒連手裡武器長處,怎麼用都不知道。 使用火器者,不知火器如何使用,充數者則更多,皆是老弱,和京營相差彷彿。 至於將領,則更是不堪,除了一些好勇鬥狠之輩,只是蠻力和敵人搏殺,根本就不知如何操練士卒,練習陣戰技擊之法。 只能說這麼多年,韃子都沒能攻打京城,實在是幸運至極,否則很難想象這樣的軍士能抵抗如狼似虎的韃子。” 戚繼光看似有些痛心疾首的述說道,對各地將領的愚笨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魏廣德眨眨眼,並沒有完全相信戚繼光的話。 他相信,有些訊息,或者說猜測,兵部裡的人肯定知道,譚綸是想在自己去總督薊遼的時候,帶戚繼光去薊鎮做總兵官的。 他現在把薊鎮兵馬說的如此不堪,背後或許還有其他的意思。 至少,別人看不出來明軍短板,他能,自然就有了練兵之法。 操練了這些兵將,是不是也該給他換個職務,比如薊鎮總兵官? 到時候他戚繼光榮升了,譚綸也滿意了。 當然,這樣的職位調動,朝廷並不會失去什麼,京營也不是必須留下戚繼光才能整訓。 只要譚綸和戚繼光把京營改革的架子搭起來,那些勳貴是很樂意摘桃子的。 實際上,就是現在,就已經有人想要這麼做了,等大閱禮準備的差不多,就讓戚繼光挪窩。 話都遞到他這裡來了,還是透過徐文璧傳來的話。 當時魏廣德雖然嚴詞拒絕,主要還是擔心大閱禮鬧出么蛾子,可若是戚繼光自願退出大閱禮,去薊鎮做總兵官,貌似也不是不能答應。 當然,前提是大閱禮的軍卒得訓練好,不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你看了薊州、昌平和保定三地,是想去薊州做總兵官嗎?” 魏廣德冷不丁發問道。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