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抓獲王杲,舉行獻俘禮,本無可厚非,只不過魏廣德的要求有點高,讓朱衡和譚綸都不得不反對。
那就是,魏廣德是準備以敵酋的身份處死王杲,而不是儒家那套,最終仁慈的君主應該赦免敵酋的罪責,放他一馬。
不管是最終還是朱衡,亦或者譚綸,在明軍取得遼東之戰的勝利後,並沒有魏廣德那樣的欣喜。
在他們看來,擊敗女真部族才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不值得大驚小怪。
要是打輸了,那才叫稀奇事,是不可接受的。
他們不清楚未來女真人的兇猛,所以有這樣的看法其實很正常,不過魏廣德不能。
他是知道,未來明朝在最艱難的時候,就是女真部族背後捅了大明一刀,直接斷送了漢家江山。
至於王杲到底算逆酋還是敵酋,魏廣德其實更傾向於後者。
女真向來只是表面臣服,骨子裡對大明是沒有歸屬感的。
所以,魏廣德這次選擇的是最高規格的獻俘禮,而且還要殺人,以此震懾女真部族中那些居心叵測之人。
甚至,這次帶王杲回京城的是李成梁,而他把戚繼光留在遼東,就是準備這邊對李成梁封賞以後,直接就讓戚繼光接替遼東總兵官的差事兒。
給戚繼光的任務還有,抓捕王杲之子,阿臺和阿海,要徹底斷絕王杲一脈。
斬草除根,對漢人是恨,對女真部族也是非常狠辣的威懾。
實際上,自“成化犁廷”之後,大明並沒有對女真部族首領的子女斬草除根,只要願意歸降的,大多受封原職,以此體現皇恩浩蕩。
可是魏廣德知道,一味施恩沒用,必須誅殺禍亂根源才能讓其他女真部族首領投鼠忌器,不敢輕易發動反對明朝的戰爭。
後果,他們承受不起。
“獻俘禮可以按照逆酋的規格進行,但是王杲是必須死的。”
魏廣德忽然想通了,他要的就是處死王杲,至於以什麼規格舉行獻俘大典其實沒必要爭議。
“善貸,若是戰場之上殺了也就殺了,可是若是由陛下下旨誅殺,那”
朱衡猶豫道,“若一定要處死王杲,可在大典上請陛下下旨轉交刑部,由刑部判其死罪。”
“不好。”
魏廣德很直接答道:“陛下十二歲了,不算小孩,該有殺伐之氣了。”
魏廣德卻是說出讓朱衡和譚綸瞪大雙眼的話來,不僅要殺,還要小皇帝朱翊鈞親自下旨。
“不妥吧。”
譚綸馬上說道。
“我不僅是閣臣,還是天子師傅,陛下不僅要學會處理政務,還得行事果決,遇戰事不能猶豫,該打打,該殺殺。
至於你們擔心的,其實大可不必,有張叔大叫他為君之道,你們擔心什麼。
我能教的,其實就是他行事之法。
張叔大的教育,多在思想,但卻缺乏實務,長此以往,只會讓陛下善於思考卻眼高手低。
讓他下旨處死敵酋,鍛鍊膽量,也能讓他更早的思考殺與不殺的差別。”
魏廣德開口說道,“此事我會和陛下說,也會和太后講其中道理。”
這幫文官,其實魏廣德忒看不起他們的,為了一己之私,就想把皇帝豢養成籠中鳥,沒有絲毫威懾的那種。
所以張居正給萬曆小皇帝灌輸的思想就是仁慈,不輕動刀兵。
這樣的後果就是,萬曆皇帝親政以後,沒有了張居正的束縛,做事很不果斷。
除了報復張居正對他的欺騙,他對其他朝臣的手段都太過溫和,完全沒有嘉靖皇帝的手腕。
對於文官群體來說,這樣的皇帝好,好欺負,生氣了就憋在心裡。
可魏廣德卻不這樣看,畢竟他來自後世,元首的政治手腕很重要,關係到國家的強盛與否。
他從沒把自己當成文官集團的一員,他雖然享受身份帶來的好處,看也知道王朝崩塌後,一切都是浮雲。
他希望大明的皇帝能夠奮起,帶領帝國走向更大的舞臺,而不是成為任人擺佈的玩具。
他的行事肯定是要為自己考慮,但也只是搭順風車,而不會損壞國本。
所以他教小皇帝,除了正常的講經外,多還會講一些其他的東西。
從他聽自俞大猷、戚繼光等人處的戰爭故事,還有地球的一些地理知識和風土人情。
好吧,其實他對後者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大明朝其實已經有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