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忽然又開口說道:“善貸,順天府之前上奏,彈劾寧晉伯劉天錫、武靖侯趙國斌不法,大肆侵佔百姓田地,甚至還逼死數條人命。
這個事兒,你看怎麼處理?”
張居正忽然把手裡一個有點燙手的山芋拋給魏廣德,理由自不必說,他和勳貴聯絡多些,這些都是勳貴之家,要是交給刑部和都察院來做,那事兒就鬧大了。
最後不管如何處置,丟的還是朝廷的臉面。
其實哪朝哪代都差不多,遇到這樣的事兒,大都選擇捂蓋子,快刀斬亂麻儘快解決,不讓事態擴大,進而四處傳播影響朝廷聲譽。
“這個事兒之前聽人說了一嘴,他們若是出價合適,買別人的田地倒也無可厚非,可給超低價格還強買強賣就確實過了。
朝廷,可不曾虧待這些武勳之家。
只不過要處理的話.....”
魏廣德稍微有些猶豫,張居正提到的這兩家,雖然在勳貴中不算什麼大人物,可和他們類似的卻不少。
朝廷公開之罪,容易讓其他勳貴有兔死狐悲之感,進而跑到宮裡去哭訴。
後宮希望朝局平穩,不出什麼大事兒。
所以,張居正和魏廣德一直秉承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做法,只要解決問題就好了。
在困難的事兒,他們都票擬的時候確定解決辦法,後宮只需要批“準”和“否”即可,不需要費勁思考解決方法。
不處理兩個勳貴,對民間和朝中清流不好交代,處理了就怕有人跑到後宮求情,也是麻煩事兒。
“我回頭找人說說,真要買就把價格抬高,給出個適當的價格,至於那些死人的事兒,也讓他們出現賠償,儘快擺平這件事兒。”
魏廣德當然不能說要按律法治罪什麼的,這會敗壞他在勳貴裡的那點名聲。
“最好叫他們交出幾個家奴,讓官府法辦。
我會和順天府打招呼,處置的時候鬆鬆手,意思一下就是了,儘量不丟兩府的臉面。”
張居正又說道。
聽到張居正還是想處置幾個家奴,魏廣德不可置否點點頭,“這個事兒我現在不好說太多,這兩天我見見他們,聊過以後才能定下來。”
雖然武靖侯和寧晉伯在武勳之中地位不高,但畢竟是那群人中的一個,魏廣德當然不能替人家做主。
而且,魏廣德的姻親和這兩位的聯絡本來也不深,就更不好越俎代庖了。
明朝武勳大致是三個時期,一個就是幫助明太祖朱元璋奪取天下的那幫人。
大明國祚初立,朱元璋大封功臣公侯將相,魏國公就是那時候的事兒。
只不過這幫人因為明初宮廷的動盪,最後活下來的人不算多,但爵位大多還是被恢復,只不過許多都降等襲爵。
第二個時期,自然就是明成祖朱棣的“靖難”,這次又是大封功臣,國公候伯封了不少。
這個時候的功臣,大多得了善終,只有攪合進漢王之亂的一些人才被廢除。
再往後就是奪門之變後,那些幫助明英宗朱祁鎮復位的那幫臣子,許多也得以封爵。
而這次出事兒的武靖侯和寧晉伯兩家,就是在這個時候因為站隊英宗皇帝,參與奪門之變入了皇帝法眼,之後因為一些戰功很快就被封爵。
這三類人,其實在勳貴裡算是涇渭分明的三夥人,相互之間關係並不密切。
開國的勳貴自然看不起那些造反的,造反的看不起叛變的,就這麼互相看不順眼。
雖然這些只能是在心裡想想,而不能說出來。
不過到了現在,過去的矛盾和輕蔑也早已經煙消雲散,所以現在的勳貴之間或許還有些許矛盾,但大方向還是一體的,畢竟有文官這個大敵。
你祖上的榮膺能夠佑護他們襲爵,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可是朝堂上的權利卻沒了,在文官日漸強勢的情況下,他們也過得如履薄冰,很是不舒服。
相互報團也就不難理解,否則就真可能被文官吃的渣都不剩了。
當然,勳貴能夠苟延殘喘,還是因為皇室需要制衡文官,雖然勳貴能起到的作用已經有限,但京城及周邊的軍權,他們還是更放心交到這些與國同休的勳貴手中。
等把勳貴的事兒商量一番,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散衙的時間。
呂調陽首先以身體不適起身告辭,而在魏廣德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張居正叫住。
“善貸,我還有一事兒想要和你商議,擇日不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