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牙行就是這麼霸道,因為牙行在官府和地方上影響力就是有這麼大。
如果從商品經濟的角度去看待牙行,這完全就是個欺行霸市的組織,仗著每年向官府輸“牙稅”,壟斷地方商品交易。
但也就是這樣的機構,才能從商人手裡拿到銀子。
就算商人背後站著勳貴,甚至宗室,把生意做到那裡,商人也得向當地牙行低頭交錢。
無非就是錢交的多和少的區別,這就看關係如何。
妥妥的,牙行就是地頭蛇。
這對於許多官員看來,牙行其實就是下九流的行當,只不過是太祖定下延續的組織,他們也不好動。
何況,到了地方上,要想弄到銀子,還真缺不了他們。
“透過牙行收稅,這個得好好斟酌斟酌。”
張居正知道牙行都是些什麼人,要是把收稅的權利下放給他們,指不定鬧出多大風波,所以馬上就遲疑了。
“我想的其實並非利用現在的牙行,而是改組牙行,成為戶部在地方上收稅的衙門,牙行那些人都收歸其中。
既然是衙門,官員自然還是朝廷吏部負責派遣。”
其實,魏廣德想的就是打破現在大明官場模式,建立真正的,戶部垂直管理的“稅務局”負責對商品徵稅。
直接派員組建這個衙門,肯定收不到銀子,想想萬曆皇帝、魏忠賢他們為了收商稅搞出來的那些破事兒。
直接把牙行裡下三爛的人收入稅務衙門充當爪牙,雖然這些人有了吏員身份肯定在地方上還是會為非作歹,損公肥私,但水至清則無魚,禁止不了的。
只要大頭能夠交上來,送到戶部增加國用就好。
讓他們去和那些“狡猾”的商人鬥法去,朝廷只收銀子。
“當然,就是因為很多細節沒想好,所以我才一直沒說這個事兒。”
魏廣德笑笑,低聲說道。
“好,那此事善貸那裡有眉目了,不妨我們在坐下來商量商量。
我這趟過來,就是想問問,善貸對於清丈之事可還有其他建議。
如果有,現在不妨直說,我們也好未雨綢繆。”
張居正微笑著說道。
今天宮裡點頭,相信晚些時候批紅的奏疏就會發還內閣。
可越到這個時候,張居正越感覺到肩膀上擔子沉重,容不得半點疏漏。
來魏廣德這裡,一是提前知會一聲,二就是看看魏廣德還有沒有其他要說的。
“大的都差不多,僅僅只是福建一地清丈而已,就算有疏漏也容易解決。”
魏廣德想想就笑道。
張居正聞言,也是微微點頭。
“不過......”
張居正點頭時,忽然聽到魏廣德說出這兩個字兒,心就是一緊,緊張的看向魏廣德。
“不過,福建一地簡單,又沒什麼大戶,想來清丈應該很順利,叔大兄選擇此地很是恰當。
但是一旦推開,廣東、浙江就不說了,無非就是一些地方大戶,可到了河南、山東等地,有藩王府在的地方,對那些藩王府的田地,又該如何作為?
藩王府的田地是丈還是不丈?”
魏廣德小聲問道。
這個事兒,之前張居正沒提過,魏廣德也沒想到這層。
或許,從他們心裡早就已經認定,那就是藩王府的田地因為制度,是皇帝明旨免稅的田地,自然不用丈量,就算清丈了也收不到稅。
可魏廣德現在問出來,意味自然不同。
“善貸有何想法,不妨直說。”
張居正之前還真沒考慮過藩王府的田地,因為那都是免稅的,他考慮最多的其實就是避開那些士紳家族多的地方,所以選擇相對貧瘠的福建試點。
其他如浙江、南直隸等地,反正按照福建清丈的法子做就是了。
士紳的田地,該繳稅就繳稅,其實真不算多。
但是這些賦稅匯聚到一起送到戶部,對於朝廷那可就有大用了。
填補以前的虧空,建立一定的儲備應對不時之需,於國於民都有利。
“藩王的賜田,早有旨意,自然不是不需要繳稅的。
可藩王之後購置的田產,那可不是賜田,是否也應該享受免稅待遇,善貸覺得需要推敲。
當然,現在朝廷當務之急還是先把福建清丈之事推行下去,好在福建沒有藩王府,不存在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