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爺,戶部王尚書剛來了,還不知道走沒走。”
蘆布馬上站定,小聲回答道。
“哦,那你等會兒再過去,等他走了再去。”
魏廣德眼珠兒一轉,馬上就改開道。
他看不想和王國光懟上,這位老兄現在因為內閣要他們出大筆錢而不滿,這次來找張居正,肯定就是來吵架的。
其實在朝堂上,這樣的動作很多時候也就是做個姿態,畢竟內閣要戶部出銀子是拿去治河。
要是戶部真因為出銀子的事兒把治河的大事耽誤了,天下士人口誅筆伐也會讓那老小子聲名狼藉。
但是王國光執掌戶部,他卻不能不有所表示,否則任何一個衙門或許都會搞些花錢的專案,從戶部要錢。
魏廣德想躲,不過他能如願嗎?
張居正當然不會只自己承受王國光這一刻的怒火,他派人來請魏廣德,也找來張四維,三個閣臣一起接受王國光的怒吼。
這樣,他的心裡才會好受些。
當張居正派來的書吏退出值房後,魏廣德一撫額頭對一邊的蘆布抱怨道:“王國光過來時表情是不是很差?”
“是很不好看。”
蘆布老實回答道。
“那你不會機靈點給我報個信,我先出去一趟,躲躲。”
魏廣德很不滿意的說道。
“老爺,那王大人直奔首輔值房,我哪知道還會請老爺也過去。”
蘆布有點小委屈,要是見是個官員臉色不好進了內閣就要來通知魏廣德躲出去,那豈不是隔三差五都要躲。
不要以為閣臣就比什麼六部官員高一級,不存在的。
大明的官員,噴子是真不少。
只要觸動他們的利益,有的是理由站出來噴。
任何政策都有兩面性,一方得利,必然有一方要吃虧。
內閣,其實就是從中進行選擇,得出最有利於國家的主張。
讓人吃虧了,還不許人家噴一頓,發洩下不滿。
別說六部尚書,就是侍郎,甚至科道那些七品芝麻官,那都是敢當面頂撞閣臣的。
說白了,大家都是進士,只不過職位不同而已,頗有點後世革命分工不同的意思。
當然,頂撞上級,也就是所謂的下克上,鬧得太難看也要當心被穿小鞋。
這次讓你狂了,下次指不定就犯到人家手裡。
大明的官員慣於逢迎,更會掌握這個度。
噴上級官員,那是為了展現不屈風骨,在朝野上下贏得一個美名,可不是要和領導結死仇。
掌握好這個度,就能贏得朝野稱頌清正,掌握不好就如海瑞等人,名聲留下了,但最後還是黯然退出政壇。
“下去吧,我也得過去聽聽這個王噴子怎麼說。”
魏廣德起身,走出了值房,很快走近張居正值房。
還在門外就聽到裡面王國光的聲音,腳步不由得一緩。
“行不行你說句話,戶部沒銀子撥下去,是不是乾脆把京城的衙門賣了換成銀子。
之前戶部還有老庫支應著,現在老庫早就空了,你讓我在哪兒變銀子支給工部修河堤.....”
戶部沒銀子,太倉庫空了,這其實早在內閣預料之內。
每年太倉也就是年中那段時間,有南北各省的稅銀入庫會豐盈不少,但是年底的時候清賬,大多都會支走,剩不下幾個。
但是要說朝廷一點銀子拿不出來,那也不現實。
實際上,魏廣德和張居正商量裡就考慮了年底這關怎麼過的問題。
自然,就是借銀子。
兵部太僕寺常盈庫裡可不就有成箱的銀元堆著嗎?
留在庫房裡吃灰也太難看了,還不如讓朝廷在虧空的時候借點出來支用,後面稅銀收回來再填回去。
這也是大明財政雖然年年鬧饑荒,但在萬曆中期以前朝廷依舊能夠維持穩定運轉的根本原因。
只不過到了萬曆中後期,萬曆皇帝朱翊鈞想著法兒把太僕寺常盈庫的銀子搬進了內廷,缺少了朝廷監督,直接導致萬曆後期和泰昌、天啟兩朝快速敗光幾千萬兩大明的戰備存銀。
別覺得讓一幫貪官看守常盈庫會監守自盜,實際上貪官都看著那裡成堆的銀子,但還真沒人敢伸手。
因為太僕寺常盈庫的銀子支出得有出處,也就是用到軍事方面,這點其實很難。
畢竟,大明官場並非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