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認為是吏治腐敗導致朝廷運轉效率低下,所以應該正本,偏理想主義。
張居正則認為水清無魚,所以應該用制度提高朝廷效率,比較務實。
實際上,就連高拱私底下也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整頓吏治在高拱手中多也用於政治鬥爭而非真正的正本清源。
相比之下,魏廣德就覺得張居正這套似乎更合適當今大明。
張居正是不是真要請辭,魏廣德當然是不信的,可這話不能對小皇帝說。
這樣的話說出口,無異於打大臣的臉,也包括自己的。
魏廣德不能說,可有的人能說。
這個人自然就是馮保。
他一個太監,要什麼好名聲。
想到這裡,魏廣德開口說道:“陛下,臣還是以為御史彈劾乃是本分,不應治罪。
陛下若有此心,不妨再多想想,也多問問身邊人,特別是太后她們的意見,看她們怎麼說。”
魏廣德這話傳出去,自己肯定是沒錯的,反對皇帝處置御史。
御史為什麼有彈劾之權,可不就是太祖為了鉗制高高在上的大臣,讓他們做事的時候多一分顧忌。
其實,這項制度是非常巧妙的設計。
低品級的御史,大多是剛剛入朝的官員,和官場牽扯不多,又剛剛從民間脫離出來,但又脫離的不夠乾淨,能夠知道民間疾苦,是謂“為民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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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有了這樣的權利,就時刻監督著朝中大官不能肆無忌憚。
所以,大明對於處置言官,一向都很保守。
只不過明朝中後期,世風日下,御史們在沒有進入朝堂前就因為所謂“名士”的書院、講學、詩會等形式吸納,或多或少受到黨派鬥爭影響,已經有了偏向性。
到了明晚期,政治鬥爭往往都是御史帶頭衝鋒,打前站。
比如明晚期著名的東林六君子,即是楊漣、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六人,其中楊漣、左光斗都為僉都御史,是都察院裡不小的官兒,手下管理的御史不少。
袁化中也巡按御史,魏大中和周朝瑞雖然不是御史,但卻是六科給事中,五人都是所謂的科道言官。
唯一不屬於科道的,也只有顧大章,可他也是陝西按察使,負責地方刑獄,和都察院關係匪淺。
晚明的東林黨,雖然在朝中重臣裡沒什麼席位,但卻幾乎完全控制科道。
這樣一股力量的存在,幾乎就可以左右朝中重臣的升遷乃至生死。
天啟年間,東林黨就想用科道言官逼迫天啟皇帝處置魏忠賢,不過不想魏忠賢直接掀桌子來硬的,根本不按照文官鬥爭那一套來。
後世只說六君子在鎮撫司大獄遭受如何的酷刑,卻不談論他們發動黨爭的危害。
其實,所謂六君子不過就是六個大傻子,被東林魁首推出來擋槍的,是他們籌謀的奪權大業的犧牲品。
這些,魏廣德多少有感覺,他已經意識到都察院的重要性。
只不過這個衙門,他是真不好伸手,有張居正在一旁盯著。
相應的,張居正也插不進手,因為魏廣德也不會答應。
只能讓勞堪先在按察使司慢慢磨資歷,到時候直接遷到僉、副都御使去。
只要資歷足夠,張居正就算想要反對,那也得有合適的理由才行。
早早佈局,就可以更有把握取得成功。
等魏廣德給小皇帝出主意,讓他諮詢其他人的意見,也是算準了,最後拿出主意來的人,八成就是馮保。
你指望後宮之人熟悉前朝故事,那就太難為兩宮太后了。
而馮保見過張居正,顯然就更加清楚張居正想要做成什麼樣子。
魏廣德回到內閣不久,宮裡就有旨意送來,不是處置劉臺,效率還沒那麼快,而是要內閣擬旨挽留張居正,同時還要褒揚。
:()隆萬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