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清玟震驚萬分,心『潮』狂湧,久久難以平復,他將手快速往那幾個蚌殼上點了一點,便聽得“咔咔”聲響,那幾個蚌殼竟然緩緩開啟了。
枷鎖陡卸,俞修龍“撲通”一聲跌坐在地,神『色』痛苦;“小龍……”曾清玟急忙將他扶起,不小心觸碰到他的傷口;俞修龍疼得一個哆嗦,身子猛顫,唇『色』蒼白;曾清玟看在眼裡,心疼不已。
他自己沒有孩子,所以一直以來,都將這個外甥視若己出。
常言道:外甥多似舅,見舅如見娘。人類自古以來,舅甥之間的關聯便是出奇緊密。
曾清玟目光在他的眉眼、口鼻上來回看著,記憶中的面容愈發清晰,彷彿看到好多年前那個乖巧的小外甥。不覺他眼中淚光閃閃,拉著俞修龍的手,喃喃道:“是小龍……真的是小龍,你可想死我了!”
他將俞修龍輕輕擁在懷裡,多少年沒有哭過的人,今日已是淚水橫流;俞修龍亦跟著落淚。
“小龍,好多年不見,你居然都長這麼大了。”曾清玟放開雙臂,手輕輕摩著外甥的臉,眼中充滿了慈愛,感嘆道,“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對了,你媽媽她……還好嗎?”
俞修龍一想孤苦無依的母親,心中更加酸楚,哽咽道:“媽媽她……她時常掛念著您呢……舅舅,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活在世上。”
“是啊,當初我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活下來。”這麼多年來,曾清玟在深海中生活日久,許多習『性』幾已與鮫人們同化。他一個異族進入這片海域,自然歷經了數不清的辛酸苦楚。
“您為什麼會留在海里?”
曾清玟回憶往事,嘆口氣道,“這故事很長,還要從我出海那一天說起。”
那日,曾清玟屯了一批商貨,想要乘船渡海,到一個偏遠的小島上去販賣。可誰曾想途中天象驟變,風雨大作,那船本也不大,做工又不甚牢固,如何禁得住這怒濤駭浪?
“漏水……船在漏水!”
不知何時,眾人只覺船身巨震,人都險些沒站穩,紛紛好奇是怎麼回事。有人眼尖,登時大聲高叫,原來船底被暗礁撞破了一個大洞,海水立時漫灌進來;一船乘客驚慌失措,又有幾人胡『亂』說話,漸漸引得船上之人無不是哭天喊地,面無血『色』。
有人甚至開始祈禱上蒼救命;彼時曾清玟本是滿懷希望,哪知遇上這等險情,他抱著貨擔看著自己的貨物,瑟瑟發抖,心底泛起從未有過的恐懼。
“娘……娘,我、我害怕!”
“孩子別怕,到娘懷裡來。”
“要死啦要死啦,我不想死啊……救命,救命!”
呼救聲與孩子不安的啼哭聲交織在一起,刺痛每一個人脆弱的心神。
“快來人把洞堵上,舀水……快,大家都來舀水!”一老漢的聲音在風浪聲中顯得如此渺小,他揮臂疾呼,號召船上的青壯後生幫忙,搶著把水排出船外。
興許是受到氣氛感染,求生的慾望大增,曾清玟突然像還了魂兒似的衝上去堵洞。可那海水力量之大已非人力可抵擋,他被衝擊得雙腿直顫,幾乎站立不住;衣褲已全然被溼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好不難受。
天公無情,風殘浪惡,船在海中飄來『蕩』去,如雨中的一葉浮萍,無力自主;看著水位越來越高,曾清玟的心冰涼至極點,他自知凶多吉少,反而漸漸淡定下來,默默閉目等待。
颶風不作稍歇,舞得狂『潮』一疊高過一疊,好似一隻巨手無情地拍打著船身;遭這大浪幾掀,船已是搖搖晃晃,傾覆在即。
“唉!”此時曾清玟腦中只餘一片空白,並不奢求此次劫難可以化險為夷,只是覺得心有不甘:自己好歹堂堂七尺男兒,生意剛有所望……可是還未成事便糊里糊塗的遭了海難,白白葬身魚腹,連屍骨也不得留全,真是可悲可嘆!
可曾清玟萬萬不曾想到的是,這次海難卻是他人生當中一個神奇的轉折。
“啪!”
船頭桅杆斷折,巨大的青『色』帆布立時蓋了下來,經受數次衝擊之後大船終於支撐不住,猛地翻倒了過來,乘客們紛紛落水,一時間海中慘嚎連片,尖叫不絕。
“兒啊,我的兒……咕嚕咕……”
“啊啊啊,咕嚕……救救……咕咕……唔……”
幾個鋪天大浪接連打來,無情至極,將這些聲音一一淹沒。
“完了!”曾清玟瞧見那巨浪,泰山傾頂一般,一顆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兒,窒息壓迫之感驟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