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走下去。
桐城確實十足富庶,雖已日暮,街上卻並未車馬凋零,依舊熱鬧熙攘的很,路上行人穿著也不比汴京百姓差多少。因是盛夏酷暑之時,女子身上的裝束也多輕便軟薄,各色小碎花的裙襦幾乎讓我這樣鮮少在外行走的人看花了眼。
感覺到路邊有人對我的髮色投以新奇探究的目光,我恍然回神,加快腳步,朝剛進城時打聽過的方向奔去。我最是怕熱,可往後為了營生,少不得要跟人面對面打交道,這一頭泛著詭異藍光的頭髮……
我摸了摸腰間從李臨恪那裡硬拗來的鋒利匕首,怎麼還是削到肩部以上才適宜吧。然後再買塊淡色的布巾把頭髮盡數裹上,熱也就熱了,至少不會為我惹來關注和麻煩了。
打定主意,我便稍微施展起輕功,雖然丹田之內已經提不起一絲真氣,心裡也明白這是當初為我徹底拔毒所至,心底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縷激憤。
如果說徐梓溪的壞處在於太過安於現狀,不會去觸碰那些不可能的區域,那麼那個人的缺點就是太過執著,明知不可能而為之的事,他做起來一向順手。從來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並且鮮少會與人透露一絲半點的口風。
都說成大事者不謀於眾,或許這就是處在他那個身份地位的人慣有的行事作風,但我還是不能苟同。甚至在我還沒恢復起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對此厭惡透頂。
有的人是說得太多招人煩,有的人則是一句不說惹人厭。怎麼我身邊的人都喜歡走極端,就不能來個通曉中庸之道的達觀君子呢?
我一路走著,終於找到那條多有客棧的街道,一家一家找過去,問過價錢,看過客房擺設,最後又折了回來,敲定其中一家價錢便宜房間又幹淨的。跟小二哥要了一桶熱水,就直接上了二層。
畢竟我太久沒有這樣的體力勞動,走了一下午,為找客棧又折騰將近一個小時,最後在客棧的床上坐下來的時候,一方面礙於身上衣裳塵土不好沾到夜晚要就寢的床上,另一方面也怕自己這身子早先被養得太過嬌貴,躺下來就沒那力氣爬起來。我只是稍稍靠在床柱休息一會兒,將包袱開啟來,從裡面掏出甄娘為我準備的幾枚烘烤至淡淡金色的糖餡兒餅子,就著一大碗熱茶,囫圇吃了個飽。
不久小二哥來送沐浴用的熱水,我又讓他進來兩步,跟他仔細打聽過這城裡什麼地方多便宜出售的房子,最後給他誠懇道了謝,送他一直到門口。
打賞的錢我實在是不捨得出,畢竟不知道日後還要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挪了只木盆過來,除錯好水溫,我脫乾淨衣裳,從包袱裡取過一塊乾淨的棉布布巾,沾溼了便開始擦拭身子。心裡還是稍微有點潔癖的,雖然很想就著浴桶痛痛快快泡個澡,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擦澡的方式。
將頭髮整個盤上去,就著熱騰騰的水擦了兩個來回,身上那種粘膩感終於消失乾淨了。再加上之前那頓熱乎乎的飽飯,整個人由內而外有了精神。
套上件舊棉袍子,從脫下的裙帶那裡取了匕首出來,我解開自己的頭髮,捋了兩捋,對著水盆裡的倒影,整個撈過,比對著某一個高度就要下手。
頭頂上方傳來某道極為微小的聲響,像極了老鼠踩過瓦片弄出來的動靜,我手上動作一頓,狐疑和氣憤的情緒頓時充溢滿整個胸腔。
剛才送小二哥出房門的時候,我還是往外面走廊看了一圈,確認並沒有被暗中窺伺的痕跡,原本我還覺著這人是學了好……
他不是受了傷麼?聞著那藥味兒,應該還不輕的,怎麼就,就這麼無恥,直接躥上房梁窺伺我洗澡!
一想到剛才自己沐浴擦身的樣子都半點不落的進了那人的眼,我也顧不得琢磨自己過去不止一次與他有過更為親密的肢體接觸,滿心滿眼都想著拿著手裡這傢伙再捅他兩個窟窿算了!
我心裡倒騰得翻了天,腳下的動作沒停,飛快到床邊又裹了件袍子。情急之間,又加上情緒太過激動,折過身初一邁步的時候腳下突然打了滑,幸好沒拿匕首的手及時扶住床沿。
摔是沒摔著,不過腳下的鞋子讓我直接踢出了兩三米遠,胯部也墩了一下,自己把自己嚇得一激靈。
這房間本就不大,原是這間客棧裡最便宜的一間。所以這出溜出去兩三米遠,也就到了房門口。
我反手扶著床沿將將站起身來,就聽門閂嘎噠噠幾聲脆響,嚇得我後脖頸汗毛都豎了起來,扶著床柱單腳立地,一腳踩在另一腳的鞋面上,另一手握緊匕首,搖搖晃晃的站穩了往房門口看去——
眼瞧著一個穿著箭袖窄身黑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