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之中有低低的啜泣聲。
殘月命夏荷過去看看是誰,居然是甜兒蹲在花叢中哭泣。
一張美麗的小臉哭得通紅,好像春日裡含苞待放的桃花。殘月心疼不已,想抱一抱甜兒,她卻牴觸地躲開。殘月只好問甜兒,為什麼哭。
“皇祖母病了。”甜兒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太醫沒有去看嗎?”殘月記得,雲離落交代過太醫院,但凡太后有事,一定極力救治。不為孝心,只為讓太后活久一些,為欠下的債多煎熬一些。
“去了,說是……皇祖母病入膏肓。”甜兒的眼淚再次決提,“皇祖母……天天唸叨父皇,想念父皇……母妃,皇祖母最後的心願,甜兒無力幫皇祖母如願。”
甜兒太過傷心,也忘記了殘月狠心不相認,撲到殘月懷裡,放聲痛哭。
殘月的心都要被甜兒哭碎了,緊緊抱住甜兒顫抖的身子,緊緊閉上眼,忍住眼中的滾燙。
是她……是她害得雲意軒母子不得團圓。是她,是她害得甜兒幼年失去你愛,在宮中受盡白眼。
沒有權勢依附的公主,在這攀高踩低的皇宮,活得連狗都不如。
嗚咽的哭聲從甜兒緊貼在殘月的胸口傳出,淚水打溼了殘月的衣衫,也連帶溼了她的心。
“甜兒……甜兒就只有皇祖母了……皇祖母卻……卻要死了!以後……以後在這皇宮,甜兒……甜兒就再也沒有親人了!就只剩下……只剩下甜兒一個了……”
揪心的哭聲,就如淬滿意毒藥的匕首,連血帶肉生生割過殘月的心。
“不會……甜兒還有……還有母妃……”
殘月緊緊抱住甜兒,失去能緩解些許心痛,可以減少些許愧疚。
“母妃?……母妃已經不是甜兒的了。”甜兒一把推開殘月,哭得紅腫的雙眼,望著殘月,噙滿疏離。
“母妃現在寵慣六宮,緣何還要做甜兒的母妃?那樣……那樣只會害了母妃啊!”甜兒倔強轉身,剛要跑走,被殘月一把抓住。
“皇祖母若駕鶴西歸……母妃會……會想辦法,接你到身邊來。”
甜兒猶豫了,似乎也開心了些許,但短暫的遲疑後,還是狠狠甩開殘月的手,哭著跑走。
“也難怪公主這樣傷心。太醫院剛診斷出太后病入膏肓,藥石無靈,伺候的宮人就徹底不盡心了,連個熬藥的人都沒有了。”
夏荷嘆口氣搖搖頭,不免為殘酷又現實的皇宮感嘆。
“你也知道這事?”
“奴婢天天去太醫院取藥,怎能不知。”
殘月望向清澈河水中的游魚,那自由自在的魚兒,永遠都不知道人的悲傷與痛苦吧。瀲灩的湖光刺痛了雙眼,殘月便閉上眼眸,總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不為別的,只為心中的那份愧疚。
雲意軒啊雲意軒,你最最疼愛的母親,就要離世了,若你不能看上她最後一眼,只怕終生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