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潘尼知道這不是個死人。
潘尼睜開眼睛,散掉感知觸角,把一塊食物放進嘴裡,這樣的舉止表示他對這種場面興趣缺缺,在紅袍法師院,雖然沒有規定禁止哭泣,但是並不妨礙某些脾氣暴躁的導師和學徒把惹人心煩的愛哭鬼順手幹掉。
即便紅袍不相信眼淚,這種躲在學院各個角落哭泣的學徒永遠不在少數。
潘尼不想多看,他害怕自己會因此生出同情之心,因為這會帶來麻煩,在這裡這種性格會很快被殘忍取代,但是這畢竟是上輩子帶來的東西,比普通紅袍學徒多十幾年形成的性格,並不是那麼容易磨滅,所以他只能避開任何能夠觸碰他心靈柔軟地帶的地方。
第2章 信條
這件事情讓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匆匆塞完了吃喝,他走出了食堂,向左一瞥,忽然看見一道血流從那草叢裡面淌出來,掀開草叢走進去,看到剛才還在蜷成一團痛哭的學徒四肢伸展在泥地上,瞳孔失去焦距,鮮血像擰開的龍頭一樣從手腕的缺口裡冒出來,看到這一幕,潘尼的心情更糟糕了。
作為一名前外科醫生,他對生死比常人淡漠得多,但是卻更敏感,心情也更容易因此生出微妙的起伏——總而言之,看到別人死在他的面前,心情總歸不會太好。
如果轉身走開,這具軀體,或許明天就會面目全非地擺在潘尼眼前的實驗臺上,成為他的解剖材料。
想到這一點,看著草地上仍在抽搐的軀體,潘尼已經開始反胃。
越過草叢看到庭院裡面沒有其他的學徒或導師在,他匆匆包裹了一下這倒黴孩子的傷口,仔細翻動長袍,看到髒亂髮絲下的小臉蛋最多不超過七歲,還是個雌性面孔,或許是個剛入學難以忍受這裡“美妙”氣氛的吧。
畢竟一個剛剛懂得一些事情,沒有體驗過太多人生的孩子來說,進入紅袍學院實在是一種莫大的不幸。潘尼的腦子裡生出了一直避免產生的同情念頭,這種感覺讓他沮喪,然而他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看到周圍始終沒有其他人出現,還是決定救人救到底。
等到這個幼女學徒醒來已經是半夜了,她顯然對自己沒有掛掉的事實表示非常驚訝,然後表情就黯淡起來,一言不發地從床上爬下來光腳走向房門,她不關心是誰讓她活下來,對於失去了生存的心的她來說,活著不過是為了再一次去死。
“醒了?你的運氣不錯,如果那時哪怕多一個人看到,我也不會出手。”疲憊的聲音,帶著呵欠,從牆角的書案傳到學徒的耳朵,她愕然地轉頭,看到趴在那個角落裡的傳奇人物——雖然很多人不喜歡承認,但是許多紅袍學徒都對潘尼·西恩這個始終未能成為正式法師而又沒變成標本的怪胎深感佩服,所以這兩年尤其是今年的學徒對於潘尼的長相和大名可謂如雷貫耳。
畢竟學院裡十四歲的活人就這一個,很是明顯。
所以幼女學徒的心裡終於生出一絲好奇:“為什麼?”
雖然進入學徒院不到一年,但是女學徒已經深深知道,冷漠是紅袍人生的第一堂必修課,她也不例外,也不相信這個傳奇學長會例外,所以她很懷疑這個活的夠長的學長的企圖。
“不為什麼。”
牆角的回答非常簡明,顯然潘尼懶得解釋。
“哦。”
女學徒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就要出門。
“這麼急著出去,是要去死嗎?”
潘尼一句話擊中了學徒心中徘徊不去的念頭,好像箭矢精準地命中靶心,讓她的表情如同中了變化系六階的石化術。
“要知道,學院最近的課題是研究將死之人的靈魂變化和轉化怨靈的可行性——雖然這更像是死靈系的課題,不過你知道,我們咒法系對於生物與靈魂同樣擁有濃厚的興趣,所以你的屍體有很大機率被解剖,大腦會浸泡在活化液裡面,恩,靈魂也很有可能被抽出來進行檢測……哎,你怕了?”
潘尼抬起頭,撓了撓亂糟如鳥窩一般的頭髮,看到女學徒癱軟在門前渾身發抖,聲音冷漠了幾分:“嘿,本來以為這樣豁出去的傢伙是個不怕死的,現在看來,也只是腦子一熱就不把自己小命當回事的蠢材而已。”
“我、我……”幼女學徒忽然大哭起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潘尼冷靜地盯著縮成一團痛哭的小女孩,並無再多的動作,一般人的自殺衝動只有一小段時候,如果有適當的導向,這種衝動往往會轉化為歇斯底里的發洩。
他並不打算干擾這種發洩,這種冷漠的地方,多一點點的良心和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