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巡逡一圈。沒人盯著他(只有過道里的簡妮·多林正在琢磨著他,在那兒絞盡腦汁)。
羅蘭回到門邊要挪移了,手上攥著粕粕客,一下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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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的第一道響聲是隨即呼嘯而至的海浪,接著是他近旁岩石上許多海鳥驚散的動靜——就在他掙扎著坐起的時候(那些鬼鬼祟祟的傢伙正要躡手躡腳地爬上來,他想,它們幾口就能把我吞下去,甭管我是不是還活著——那是一些毛色斑斕的兀鷲)。這時他覺出手裡攥著的粕粕客——右手上那塊——已有半邊落在了灰濛濛的硬實的沙灘上,因為在穿越那道門時,他是用整個手掌握住它的,而現在——或者說早已——是在用那隻已損失了百分之四十的手攥住了。
他笨拙地用拇指和無名指夾起那塊粕粕客,好不容易拂去上面的沙子,先是試著咬一口,接著就狼吞虎嚥起來,也顧不上沒弄乾淨的沙子硌了牙。幾秒鐘後,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另一半上——三口兩口就落肚了。
槍俠原來不知道什麼是金槍魚——現在知道那也是一道美食。味道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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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沒人留意金槍魚三明治消失了。沒人去注意攥在埃蒂手裡掰成兩半的三明治,也沒人瞧見那白白的麵包上顯現被咬噬的齒痕。
沒人注意到三明治漸而變得透明,然後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碎屑。
二十秒鐘後,簡妮·多林掐滅菸頭,穿過客艙前部。她從自己包裡拿出一本書,而真正的目的是想趁機觀察一下3A座上那個人。
他似乎睡得很熟……三明治卻不見了。
上帝,簡妮想。他不是吃,而是整個兒吞下去的。這會兒他不是還在睡嗎?你沒看走眼吧?
不管怎麼說,這3A是撓著她的癢癢筋了,那雙眼睛,一忽兒是褐色的,一忽兒又成藍色的了,始終就這麼撓得你心裡癢癢的。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事兒。
有名堂。
第三章 接觸與著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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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被機上的播音聲弄醒了,副駕駛在廣播裡說他們即將抵達肯尼迪國際機場,現在能見度很好,機艙外風向偏西,風速每小時十英里,氣溫是令人舒適的華氏七十度,飛機大約將於四十五分鐘後著陸。他曾告訴過他們,如果這回他掛了的話,就全怪他們選擇了三角洲航空公司的航班。
他四處張望一下,看見準備下飛機的人們正在翻檢著自己的報關單和身份證明——從拿騷過來想必準備好自己的駕照和美國本土銀行的信用卡就行了,但多數人還是拿好了護照——埃蒂感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一根鋼絲在抽緊。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居然睡過去了,而且睡得那麼死。
他起身來到洗手間。那幾袋可卡因就塞在他腋窩那兒,穩穩當當地貼在身上,那熨帖勁兒就像是長在他身上似的,那是在旅館房間裡那個細嗓門的叫威廉姆·威爾遜的美國人給綁紮的。綁紮完了,輪到另一個叫坡的人了,那傢伙操辦這類事兒名聲挺大。(埃蒂提到這一茬,威爾遜只是茫然地瞪著他,)坡遞給他一件襯衫。只是一件不起眼的蘇格蘭襯衫,有點兒褪色了,任何一個大學生聯誼會男孩在考試前的短途旅行中都會穿的那種……除非是專為掩藏鼓鼓囊囊的東西而特殊剪裁的衣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當你覺得已經萬無一失的時候,再檢查一遍,”威爾遜說,“這樣才能確保沒事。”
埃蒂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無恙,但在“繫上安全帶”的指示燈亮起時他還有機會再去一趟洗手間。儘管挺有誘惑——而且昨晚大部分時間裡他一直都念念不忘——他還是竭力剋制著不去惦記那土黃色的玩意兒(他們居然把它叫做中國白)。
從拿騷抵達的海關通道不像從海地或是波哥大抵達的海關通道那樣如鐵桶陣似的密不透風,但也有人把守。一幫訓練有素的傢伙。他需要稍稍給自己提點精神,只要一丁點兒就行——就那麼一丁點兒就能讓他爽到極點。
他吸入少許粉末,把揉捏的小紙團衝進下水道,然後洗了洗手。
當然啦,就算你想戒,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行,不是嗎?他想。算了吧。他不可能。他也不在乎。
回到座位時,他看見了那個給他送過飲料的空姐,飲料剛被他喝完。她在朝他微笑。他也頷首回笑,坐下,繫好安全帶,拿出航空雜誌翻看上邊的圖片和文字,其實什麼也沒看進去。肚子裡的那根鋼絲還在抽緊著,“繫上安全帶”的燈剛才亮起時,那鋼絲就抽動了兩下,把肚子勒緊了。
海洛因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