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冰冷的水漫過靴子,漫上他的大腿,一直漫到他褲襠那兒。他躲閃著睜開眼睛,把他從夢中驚醒的不是下身那球的冰涼(雖說它們突然收縮得像胡桃模樣),甚至也不是右邊那個可怕的玩意兒,而是因為想到他的槍……他的槍,更要緊的,是他的子彈。槍弄溼了可以很快拆開來,揩乾,上油,再揩一遍,再上一遍油,再裝回去,而溼了的子彈,就像打溼了的火柴一樣,沒準就再也不能用了。

那是個爬行緩慢的怪物,肯定是讓前一波海浪衝上來的。它拖著溼漉漉的閃閃發亮的身子,費力地沿著沙灘挪行。那傢伙差不多有四英尺長,在他右邊大約四碼遠的地方。這蠕行而來的東西用冷峻的眼睛盯著羅蘭。長長的鋸齒樣的喙部突然張開來,發出一陣奇怪的像人說話似的聲音,那古怪的口音傷心甚至是絕望地向他發問:“是—呃—小雞?達姆—啊—朋友?爹爹—嗯—可汗?戴德—啊—查查?”

槍俠見過龍蝦,可這不是龍蝦,雖說這玩意兒跟他見過的龍蝦形廓上模模糊糊地有點兒相像。它倒絲毫沒被他嚇住。槍俠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有危險。他對自己意識上的迷糊倒不是很在意——他一時想不起自己在什麼地方,是怎麼來到這地方的,他是不是真的追上那黑衣人了,抑或這一切都只是在做夢?他只知道自己得趁子彈被浸溼之前趕快離水遠點。

他聽見了吱吱嘎嘎刺耳的越鼓越響的水聲,瞧瞧那傢伙,(它停在那兒,抬起朝前伸出的爪子,滑稽可笑地像拳擊手那樣擺出一個起手式,這姿勢,柯特曾對他們說過,叫做致禮式。)又瞧瞧驚濤拍岸浪花四濺的海潮。

它聽見海浪了,槍俠想。不管這是什麼玩意兒,它是有耳朵的。他想試著站起來,可是他的腿,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只好放棄努力。

我還在做夢,他想,即使處於現在這種朦朧狀態,這種想法也太誘人,令人不敢相信。他再次掙扎著想站起身來,幾乎已經站起來了,卻又一頭栽下。海浪正好退下去一波。這會兒再不跑開就來不及了。他只好像右邊那個彷彿也在移動的傢伙一樣挪動自己的軀體:他兩手摳地,拖曳著身子,肚皮貼著海灘砂石爬行,要躲開波濤。

他挪得不夠快,沒有完全避開海浪,但也算達到了目的。海水只淹到他的靴子,幾乎衝到膝蓋這兒了,好在又退了回去。也許第一波潮水還沒那麼快吧。也許——

天空掛上了半個月亮。在薄霧籠罩的朦朧中,那點光亮足以使他看清手槍皮套的顏色太暗了。那兩把槍,準是溼透了。別提這情形有多糟糕,不管是轉輪膛殼還是裡邊的彈槽,沾溼了都挺要命。在檢查槍支前,還是先離開海水要緊。他得——

“刀得—噢—塞住?”這聲音更近了。他剛才惦記著海浪,忘了這東西也讓海水給衝過來了。他朝那兒瞥去,發現它離自己只有四英尺的距離了。它拔出埋在石縫裡的雙爪,抖抖外殼上的砂礫,拖著身子過來了。當它抬起鋸齒狀的多肉而強壯的軀體時,霎時收縮得像一隻鋸鯛,但羅蘭發現它沒有刺毛。

又是一陣嘩啦啦的海水上漲聲,這回更響了。那傢伙馬上停了下來,舉起爪子,又擺出它那種像拳擊起手式的致意姿態。

這陣海浪更大了。羅蘭又趕緊拖著身子向海岸斜坡爬去。他兩手伸屈之間,那個長爪子的東西也毫不掩飾地以同樣的速度跟上來。

槍俠覺出自己右手一陣陣地作痛,但現在沒時間去想它了。他用溼透了的靴子後跟抵著地面,兩手奮力向前扒去,努力躲開海浪。

“的得—嗯—小雞?”那怪物似乎發出一種哀求的聲音:你就不能幫幫我嗎?你難道沒看見我有多著急嗎?羅蘭看見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被那怪物吞進鋸齒樣的大嘴裡。它又撲了上來,羅蘭急忙閃開滴血的右手,剩下的手指才沒給吞掉。

“達姆—嗯—嚼嚼?爹爹—啊—吃啊?”

槍俠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那東西撕開他溼漉漉的牛仔褲,撕開了那雙雖說已浸泡得發軟但那老牛皮還是堅韌似鐵的靴子,從羅蘭小腿肚上撕下一塊肉來。

他抽出右手正要開槍,這才意識到要靠那兩個失去的手指才能執行古老的開槍動作,這當兒,他的手槍又砰地掉到了沙灘上。

怪物貪婪地咬噬槍。

“不,你這雜種!”羅蘭咆哮著,便抬腳使勁地踢踹。但這就像是在踢踹一塊巨石……它撕開羅蘭右腳的靴子頭,大腳趾頭給撕下大半,硬是把靴子從羅蘭腳上撕了下來。

槍俠彎下身子撿起手槍,卻沒能捏住,他嘴裡詛咒著,總算抓到了手裡。曾經對他是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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