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已知他祖父便是當朝同知樞密院事錢象祖,將他請進屋內,倒了杯茶。 錢叔同道:“沈兄在此,住的可還習慣。” 沈放道:“還好,還好。” 兩人閒聊幾句,錢叔同起身道:“我去看看六公子,沈兄可要同去麼?” 沈放本不想去,突然想到,說不定能碰上謝疏桐,豈不是能當面請教一二,轉口應了。兩人出來聽玉小築。門前也停著一輛馬車,看記號也是林府的車輛。 錢叔同道:“這林家房子蓋的忒是大了,走走都要費力。咱們先去‘雲水軒’看看,我跟太公下面人打個招呼,他們要談完先走,不必等我。” 沈放自無不可,上車同行,既是林府的車子,一路之上守衛也不阻攔,直到了中間花園,過了兩個院門,才被守衛攔下。 前面便是“雲水軒”,此處是個三面環水的小島,甚是幽靜,周邊景色也佳,島中間有個會客的廳堂,地方不大,卻甚是精緻。 前些日子瑩兒倒也帶他從此路過,只是並未登島。趕車的說了錢叔同身份,守衛道:“多有失禮,主人見面會客,還請兩位步行而入。” 沈放看前面,過個院門,走不多遠便要上曲橋,本來車子也過不去。笑了笑,跟在錢叔同身後。 兩人順著曲橋走到前面島上,這錢叔同想是沒少來林府,到了島上,也是輕車熟路,拐了幾拐,已經到了一處精舍。 那房子不大,門前站了幾人,看模樣衣著,既有林家的下人,也有錢府的侍從。錢叔同上前,跟一人說了兩句。 沈放並未跟上,隨便走走,看那島上景緻,突見精舍之後,一個人自後面走了出來,那精舍後面便是個碼頭,有船候著,那人自上了一船而去。 轉眼錢叔同回來,道:“看樣子,太公也還早,咱們走吧,不必管了。” 沈放答應一聲,兩人回頭,走了幾步,沈放突然想起,適才所見那人豈不正是林家主人林醒沐。 心中頓起疑雲,心道,不對,這林醒沐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人,宋時商人並無甚地位,同知樞密院事前來,豈敢怠慢?怎地這錢象祖未走,他這個主人倒先溜了?莫非與那錢象祖議事之人本就不是他,這倒奇了,官商見面,本也尋常,有什麼要遮遮掩掩? 走了幾步,沈放突道:“錢兄,我突然想起一事要辦,今日倒不能奉陪了。” 錢叔同略有失望,也不強請,道:“那沈兄自便,咱們下月三日再見了。” 沈放心念一動,道:“林員外生日不是下月初五麼?” 錢叔同笑道:“原來沈兄還不知道,今年林員外七十大壽,要連辦三場。往年都是兩場,林員外跟朝廷官府交道打的多,這些人又不願與三教九流混在一起,故會提前一日宴請。今年林家自家人又在中間加了一日,這官府眾人便都挪到三日了。” 沈放道:“原來如此。”兩人在橋邊抱拳而別,沈放故意不走,錢叔同也未在意,出門而去。 沈放又轉身回了島上,一路也無人管他,沈放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銅管,裝作打理頭髮,順手塞入耳內。幾步回到精舍之間,走到窗下,背身而立。 前面幾人站的離屋子都遠,見他直接站到窗下,忍不住都看他幾眼,但適才見他和錢叔同一起來過,都以為是對方府中之人。主人正在裡面說話,外面自然無人敢作聲,也無人問他,都只當沒有看見。 那精舍不大,沈放站在窗外,已隱約能聽到裡面說話之聲。站了片刻,他稍稍側身,已將耳朵貼上,裡面聲音頓時又清晰了幾分。 只聽一人道:“若說市廛所會,萬商之淵,列隧百重,羅肆巨千,賄貨山積,纖麗星繁,都人土女,被服靚妝,我大金實不能與貴邦相比。”此人聲音低沉,略帶沙啞,第一句話便叫沈放吃了一驚,心道,原來這人是金國人,金國的人跑到一個財主家,會見大宋朝的軍機大臣!呵呵,幸好我回轉過來,倒險些錯過好戲。 隨後一人淡淡道:“簡先生真好文采,市井浮華,也無甚足誇。”此人聲音更老,說話更慢,自有一股沉穩氣質,想必便是錢象祖。 簡姓金人又道:“常言國富民強,貴邦這幾年倒真好生興旺。哎,只可惜,如此繁華市井,眼看毀於一旦,豈不也是可惜,可惜。” 沈放聽他說了幾句,心道,這姓簡的漢話說的如此之好,定非女真人,便是這幫甘為鷹犬走狗的漢人,更是可惡。卻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能與軍機大臣面談,想必也是大有來歷。但錢大人叫他先生,想不是朝廷中人,哦,是了,便是朝中人,到我境中,若是密會,掩人耳目也是要的。 錢象祖道:“簡先生這是何意?” 簡姓金人呵呵一笑,道:“貴邦摩拳擦掌,要出兵打我大金,此事路人皆知,又何須遮掩。” 錢象祖道:“簡先生言下之意,若是兩國交兵,我朝必敗麼?” 簡姓金人道:“錢大人見識超我百倍,何須我再說。”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