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蘇如眉的聲音,道:“什麼人!” 蕭平安道:“日間聽的不甚清楚,有些事還想問問。” 蘇如眉沉默片刻,道:“你既然回來,想也是個聰明人。” 蕭平安心道,你果然有話未說,當下道:“容我進去一敘。” 蘇如眉道:“我已準備就寢,多有不便,你就在外邊聽吧。” 蕭平安道:“好。” 蘇如眉乾乾脆脆道:“不錯,有兩件事我瞞了你,第一,你大叔那馬極通人性,尤其特別對小孩子好,天天有孩子圍著它打轉,拉他的尾巴,摸它的腦袋,從未見過它發怒,反是成人不能近身。小二餵馬都要有你大叔在面前,否則旁人給的東西它決計不吃。” 蕭平安點點頭,這些細節韓謙禮對他說過多次,是以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愛馬竟會踢死孩兒。 蘇如眉自然看不到蕭平安點頭,卻也不在意,自顧道:“這第二件,當年邵州城出了件大事,引來無數江湖人物。你師傅和師孃,我一見便知是衡山派人物。那日店中來的江湖人可真不少。” 蕭平安登時一驚,心道,那日鴛鴦樓許多江湖人物?為什麼韓大叔從未對我提起?急道:“都有些什麼人?” 蘇如眉一聲輕笑,道:“剛剛說過你聰明,怎麼忽然又笨起來。有什麼人我怎生敢說。”頓了一頓,嘆氣道:“我能活到今天,自是因為我也足夠聰明,能說的說,不能說的決計不說。” 蕭平安低聲道:“你放心,我也決計不會對旁人說。” 蘇如眉道:“我若是敢說,日間不就說了,何必瞞你?你師傅師孃,還有你大叔,都是親歷,你若是覺得哪裡不對,去問他們便是,何苦為難我一個婦道人家。” 停了片刻,又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你們江湖上的恩怨,那日究竟發生什麼,我不知道,更不敢猜。我只知道,當日那些人,我一個也惹不起,我若想活的好好的,守著這麼個家業,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蕭平安心中思索,知道她所言大致不差。那日鴛鴦樓的武林人物若是不少,師傅師孃還有韓大叔,三人自都是清楚。此女如此膽怯,若是實在無法,自己不妨修書一封,再去問問韓大叔。 想了一想,又問道:“那我大叔的馬呢,聽說割馬肉的那屠夫,夫妻兩個當日都是暴斃。” 蘇如眉似是有些害怕,聲音略見顫抖,道:“你究竟何人?你既然知道,還問什麼。” 蕭平安忽然明白,自己先前卻是想得岔了,原來並無人威脅蘇如眉。但恰恰如此,這對屠夫一死,蘇如眉難免胡思亂想,反成驚弓之鳥,想來這些年,她自己也沒少嚇自己。說不準忽然胖了這許多,暴飲暴食,也是因此而來。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冷哼一聲,道:“怎麼,我問不得麼?” 屋內一片死寂,只聞蘇如眉呼吸之聲越來越是沉重。 蕭平安道:“那屠夫一家可還有什麼人?” 蘇如眉立刻答道:“鄭屠子無兒無女,只有一個徒弟。”她回答的快,聲音卻是不由自主的打顫。 蕭平安道:“他徒弟叫什麼,如今何處?” 蘇如眉道:“他徒弟叫喪娃,出事後人就跑了。” 蕭平安皺眉道:“喪娃?” 蘇如眉道:“是,是,這孩子就姓喪,乃是個孤兒,人家嫌棄他這姓喪氣,都不願意理他,就鄭屠子好心,收他當個徒弟。” 蕭平安曾與沐雲煙閒聊,聽說有這個姓氏,沒想到自己當真碰到。點點頭,知道問不出更多,沉聲道:“算你聰明,嘴還算嚴實,日後好好做你的買賣吧。” “啪”的一聲,屋內之人重重坐倒床上,良久方傳來如釋重負的一聲輕嘆。 蕭平安尋個客棧住下,思前想後,立刻就想寫信給韓謙禮。但想了一番,卻不知寫了該如何寄去。又一想,如今玄天宗教眾甚多,他們教中想是也有通訊之法,哪天遇到玄天宗的人,請人幫個忙便是。 第二日蕭平安離了邵州城,也不打算回衡山,尋思索性一路北上,行到山東,若是褚掌門答應,就帶宋源寶一起去燕京瞧瞧。 他一路向北,路過江陵府,果然尋到個玄天宗的香堂。尋人將來意說了,那人聽說有書信寄給潼川府路的副堂主,當即是滿口答應。 江陵府便是今日的荊州,原本此地就叫荊州,源於《尚書·禹貢》:“荊及衡陽惟荊州”,為古九州之一,以原境內荊山而得名,唐朝方改為江陵府。 三國時,關羽大意失荊州,敗走麥城,終於喪命呂蒙之手,千古絕唱,便是發生在此地。赤壁之戰後,荊州七郡被劉備、曹操、孫權三家瓜分,關羽獨鎮其五。 出了玄天宗,未走幾步,就前七八個年輕漢子圍上前來,似是不懷好意。當先一人,二十七八歲年紀,膀大腰圓,半敞著懷,露出胸口一撮黑毛,攔住蕭平安,大喇喇道:“站住,你是不是衡山派的蕭平安?” 蕭平安卻不認得,皺眉道:“正是,你是何人?”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