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書院肆(1 / 2)

小說:無雙群俠傳 作者:朔望月78

沈放道:“慚愧,慚愧。”心下卻是感慨,“這李先生不愧當世名家,這一句‘得形易,得神難,得意更不可求。’當真是說到我心裡。” 李嵩奇道:“唐大師張彥遠《歷代名畫記》曰:夫象物必在於形似,形似須全其骨氣,骨氣形似,皆本於主意而歸乎用筆,故工畫者多善書。說話容易,但能在畫中看出骨、氣二象,這眼光可不一般,沈小友莫不是專研鑑賞之道?” 沈放道:“在下學過幾年武功,武學中,有形意之辨,倒與丹青也有異曲同工之處。” 沈放對丹青一道原本連皮毛也不算懂,若是一年之前,他決計瞧不出什麼畫中風骨。但得《天地無情極》之助,又與梁楷長談數日,當真是一日千里。 南齊謝赫《古畫品錄》有“繪畫六法”之論,曰: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色,經營位置,傳移摹寫。其中“應物象形”便是要求順應本物,不拘造型。 此節與《天地無情極》之主旨契合,沈放也是領悟最多。以他眼下劍法“形意”的造詣,觸類旁通,再看書畫,自是多了許多感悟。 李嵩拍手道:“原來小友還是位俠士,塞北江南,西風黃沙,把酒高樓,曉風殘月,一怒拔劍,笑傲江湖,問天下誰有不平事,何其灑脫,不亦快哉!”嘆道:“想當年我倒也想做個遊俠,仗劍走天涯。” 梁楷笑道:“竟有此事?那你如何做了畫師?” 李嵩搖頭嘆道:“我娘不讓。” 馬公越哈哈笑道:“我也想學刀馬,我娘也不讓。” 梁楷笑道:“這男人沒出息,不是娘管太多,就是媳婦話太多。”轉向李嵩道:“你那副怪畫呢,拿出來讓沈小友也看看?” 李嵩眼神一亮,道:“不錯,不錯,我正帶在身旁,就請沈小弟一觀。” 回身走到堂前,取了一個畫本出來,從中取出一幅畫,道:“拙作《骷髏幻戲圖》一幅,還請沈兄弟品鑑。”話中既有請教真意,連稱呼也改了一改。 沈放見是一幅絹本淺色扇面,長短都在十寸左右。畫中城牆之下,一貨郎正舞動一骷髏傀儡,面前一小兒爬行,喜笑顏開,作勢欲撲,小兒身後一婦人,面露驚容,伸手欲要攔阻。貨郎身側有一副挑子,身後一女子袒胸露乳,懷抱一小兒,正在哺乳。 畫作最奇異之處,乃是那貨郎,竟是一具骷髏,頭戴軟腳幞頭、身穿透明紗袍,張嘴似笑。手中那具小骷髏傀儡,單足而立,雙手齊招。大小兩具骷髏,白骨森森,惟妙惟肖,其狀甚是詭異。 其時也有畫師畫些妖魔鬼怪,但此畫卻是截然不同,除卻那骷髏貨郎,都是寫實之作,單單那貨郎詭異非常。 沈放看看李嵩,見他也正看著自己,面上卻是不露聲色,顯是不想讓他有何猜疑。 梁楷道:“我也不知李兄這幅畫是何意,畫院有人言怪力亂神,奇技淫巧,我瞧也不盡然。” 馬公越也探頭來看,他想是曾經見過此圖,急急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問了叔父。” 李嵩道:“哦,你說來聽聽。” 馬公越道:“我叔父說,這是江湖術士的障眼法,那個餵奶的婦人是個賣藝的,她操控那大骷髏,扮作貨郎樣子,大骷髏又能操控那小骷髏,叔父說,這叫戲中戲。” 李嵩白他一眼,道:“得跟你叔父爹孃說一聲,叫看住了你,別哪天大街上被人拐了去。” 馬公越噘嘴道:“不是便不是,消遣我作甚。” 沈放也是渾然不解其意,看著圖畫,凝神思索,突然腦海中閃過《天地無情極》中的一篇,隱約似是抓到了些什麼,但究竟是什麼,卻又想不清晰。 李嵩見沈放呆呆出神,面上神情不住變化,分明是若有所思,怕亂了他思緒,輕輕擺手,叫梁楷與馬公越也住聲不語。 直一刻鐘功夫,沈放才慢慢回過神來,輕嘆一聲。 李嵩眼含期待之色,道:“沈兄弟看出什麼?” 沈放道:“我見到一生一死。” 李嵩面露喜色,道:“怎說?” 沈放道:“一詞數意,一畫百境。相信觀畫之人,各有所知,勿論畫師之意,觀者自有心。” 李嵩道:“不錯,有畫者之見,自然也有觀者之見。不知沈兄弟看到是哪一個?” 沈放道:“我看的是畫中人,先生畫中自成世界,小子妄自猜度,多有褻瀆。” 頓了一頓,又道:“這畫中五人,先說地上那小兒,他眼中只見小骷髏玩偶,那貨郎在他眼中可有可無,與死者無異;小兒身後那婦人,對那貨郎既有懼怕又有憎惡,在她眼中,貨郎以妖法惑人,與骷髏鬼怪無異,只怕恨不得他死;貨郎身後妻子,眉目含笑,在她眼裡,貨郎以骷髏做戲謀生,那便是全部的價值所在,骷髏就是夫君,夫君也是骷髏;而那貨郎,目中空洞,望向骷髏與小兒,嘴間卻帶笑容,這骷髏戲逗的是兒童,還是他自己,只怕兩者具有,他以骷髏為戲,蒼天以他為戲,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掛線的骷髏。這畫上五人,在四人眼裡,貨郎都是骷髏一具。”本小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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