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派聯盟,實力已是不容小視,除卻這些首腦人物,哪家都有若干高手,平日也是不離左右。 若真論實力,翼王府一干人盡落下風。但養澤坤一夥各有心思,趙無極三個,更是大大的吃裡扒外。今日養澤坤等人畫舫遊玩,乃是天賜良機。遊玩之際,難免要談些事情,八派各自肚腸,誰也不願對方多帶人馬。如此一來,畫舫之上,只有養澤坤等首腦人物。 有晏蒼然和楊燻炫兩人聯手,借吵鬧之機,忽然發難,拿下養澤坤,至少也有七成把握。養澤坤一死,這些烏合之眾自然土崩瓦解。 彭惟簡此計看似魯莽,細思卻甚精妙。只要下手夠狠夠快,此事大有可能成功。眼下揚州城臥虎藏龍,誰也料不到他翼王府一干人敢如此大膽。 彭惟簡相信自己直覺,養澤坤手中,定是有了不得的東西。須得速戰速決,也容不得他們再等待所謂良機。 可眼下有當今名士在場,這事卻不好辦。宋人講究理法,仰慕文人,汪洙的一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更是已滲入宋人血脈。這三人大名,如日中天,鬧將起來,一個不慎,自己一干人等臭名就要傳遍大江南北。惹了這三人不快,那可不是什麼武林江湖,那是天下百姓人人都要唾棄。 養澤坤等人放心叫彭惟簡一群人登船,怕也是如此想。翼王完顏珣愛惜羽毛,好禮賢下士之名,歷來不敢輕慢文人,也是名聲在外。 彭惟簡和晏蒼然都未想到,只得先寒暄落座。 難怪宋卜峰要笑。 趙蕃、韓淲、姜夔等人並不與江湖人來往,也不知眼前這些人,乃是大金翼王府的黨羽。三人在揚州遇到,彼此傾慕,湖上泛舟,恰在這畫舫附近。莘瑤琴乃是揚州花魁,有此等名士駕到,一連兩日都是陪在左右。若不是趙蕃好清淨,身邊簇擁的本地鄉紳讀書人那是更多。 形意門門主公羊贊素好附庸風雅,與韓淲、姜夔都有數面之緣,一見之下,自是盛情邀請上畫舫招待。 韓淲正說道:“萬里先生仙去,我等都去探望,稼軒兄雜務纏身,身子也是不好,可為何放翁先生也不見?” 姜夔道:“放翁先生年歲已高,怕是受不了舟車之苦。” 趙蕃搖頭道:“萬里先生卒于吉水(今jx省吉水縣),放翁先生不遠,身子也還康健,只是他與萬里先生政見不合。” 韓淲道:“若說政見不合,放翁與元晦先生更是相背。可元晦先生離世,放翁路遠不能親至,但有祭文一篇。‘某有捐百身起九原之心,有傾長河注東海之淚。路修齒髦,神往形留。公歿不亡,尚其來饗。’可萬里先生亡故至今,放翁連首詩也沒有。” 趙蕃道:“放翁與元晦先生可謂惺惺相惜,可與萬里先生,不單政見不合,性格也是迥異。萬里先生瀟灑不羈,清正敢言,放翁先生則謙虛謹慎。萬里先生寫了幾十篇詩給放翁,你瞧放翁回過幾首?” 韓淲笑道:“放翁先生也是小氣。” 三人說的乃是當今天下最有名的文人,這格調層次自是不同,養澤坤等人根本插不進嘴,也就莘瑤琴七竅玲瓏,一旁見縫插針,能說上幾句,也多是恭維討巧言笑之語。 但座上誰也不覺無聊,此等機遇豈是平常得有。能跟這三人坐上幾個時辰,聽些名人軼事,有了談資,日後與旁人聊起,那是大大的面上有光。 好半天功夫,馬空群終於等到機會,插上一句,道:“三位憂心國難,不懼刀兵之危,親來揚州,要說服郭將軍死守,當真是可欽可佩。” 他本是拍馬屁,趙蕃與韓淲面上卻都不好看,半晌韓淲重重哼了一聲,道:“這廝倨傲,晾我等兩日方肯見面,見面又盡是巧言令色,敷衍之語!” 左千尋義憤填膺,道:“豈有此理,三位大賢為國為民,他郭倪簡直,簡直,簡直豈有此理!”他畢竟是武人,日常混跡江湖,何曾與人咬文嚼字,又是有些不自信,憋了半天也沒尋到個好詞。 趙蕃卻是微微頷首,道:“他重任在肩,若是殫精竭慮,我等確也不該叨擾於他。可我等去他府上,絲竹之音不絕,香糜之色不斷。”瞧了莘瑤琴一眼,道:“聽說你也常去他府上?” 莘瑤琴忙道:“小女豈敢有誤國事,至今也才過去一回,乃是因有‘廣陵散’之事。郭大人其實辛勞,易犯頭痛,須得聽些曲子鎮腦。倒並非懈怠,怕是叫三位先生誤會。” 韓淲面帶不豫,道:“但願如此。” 楊爭光道:“金人在河北不斷調集重兵,指日就要南下,揚州若再有失,大宋危殆,如此形勢,如何辛勞,我看也不為過。” 韓淲對他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楊爭光大是激動,當朝名士澗泉先生對自己讚賞有加,今日此事定要好好記下來,又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危難之秋,正當庶竭駑鈍,一身報國,何懼萬死,方顯男兒本色。”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