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道:“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史彌遠如何說?” 程來福道:“我家主子說,這場仗本來就是無妄之災,全是韓,韓……。金人根本無意佔咱們河山,抓緊打輸了,賠點錢了事。他們要買糧食,咱們就賣給他一點,也不是什麼大事。”忽然省及,連道:“我勸了的,我勸了的,我說若叫天下人知道……” 沈放道:“也無人會信是麼?” 程來福連連點頭。 沈放心中憤怒,幾不可遏。這大宋的官吏,竟是無恥到了如此地步。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有的還不得溫飽。這些奸臣賊子,為了些銀錢,交好敵酋,竟去給敵人送糧!如此吃裡扒外的勾當,這史彌遠當真是可與秦檜、郭開、項伯相比。 程來福見他似有些發呆,跟著眼珠一轉。未等他有什麼念頭,一拳打在他頭上,將他生生打暈過去。沈放又扯塊布,塞住他嘴,將他捆在椅上。 隨即出門,仍是悄悄躍上房頂。天空仍是殘月,又有陰雲,天色並不如何亮堂,正好助他行事。 自屋脊之上穿行,躡手躡腳,來到一處角落,落下地來。前面三丈外,便是一座糧倉。四下都有金兵守衛。瞅個空子,待守衛不留神,已經快走幾步,飛身而起,順著牆壁,攀上屋頂。 那糧倉修的牢固,屋頂都是瓦片。揭開瓦來,先是露出一個小洞。伏上觀瞧,糧倉內堆的滿滿當當,盡是麻袋。尋常儲糧,都是大的柳條囤子,但此間的糧食,大半都是自外面運來,都裝在麻袋之中。 繼續掀開瓦片,開出一個可容人之洞,輕輕躍下。 下到糧倉之內,觀察一番,尋到適合放火之處,卻不急著放火,而是自糧袋之上,又翻上屋頂。 繼續去往下一個糧倉,仍是如法炮製。這才發現,原來八個糧倉之內,只有四個半有糧。 這才開始放火,也不將火勢引大。點起一處,便立刻去往下一個,待到四間半屋子點完。第一間糧倉的火勢仍然未大,尚未驚動守衛。 原路返回,剛剛回到小院中。就聽外面驚呼亂起,火光尚未起,看守糧倉的守衛先是聞到焦糊之味,隨即便聽糧倉之內,有噼啪聲響。 但隨即看守的舉動卻是大錯特錯,急急開啟倉門檢視。風一灌入,立刻催動火勢。看守也是傻了,楞了半天,終於號哭起來,道:“走水,走水!” 營房四周登時驚亂起來,周圍士卒盡皆朝這邊衝來。 待到發現五處火起,糧倉內火勢已是不可遏制。大火竄上屋頂,火舌卷出倉門。其中盡是噼裡啪啦的炸裂聲響,火光之上,滾滾濃煙,直撲天際。 此間看守的金將都尉終於現身,暴跳如雷之後,卻是一臉死灰。這四間半的糧倉盡毀,這番罪過大了,自己便是砍一千次頭也是不冤。 兩刻鐘之後,此間駐守的千戶泥龐古快馬趕到。眼前五條火龍,在他面前肆意飛舞,逞著兇威。毒燎虐焰,煙炎張天。 泥龐古面色鐵青,叫過那都尉,半句廢話沒有,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隨即叫人將所有民夫押出,要盤查奸細。沈放也裝作害怕,縮在人群之中。 就在此時,有人將那程來福自屋內救出。 程來福竟是認識泥龐古,跑出來,撲倒在地,鬼哭狼嚎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芝麻山的惡賊常威乾的。這賊人好不兇惡,進門就對我一通好打啊。” 泥龐古大奇,正要再問。忽然東邊殺聲震天,馬蹄聲轟轟,雷鳴戰鼓一般。 泥龐古神色大變,急匆匆上馬,奔出院去。 沈放也是驚訝,跟出院外。外面道上,士卒奔走,也無人顧他。向東而去,走不多遠,就見前面一隊人馬,正衝殺過來。當先一人,身貫鐵甲,卻是未戴頭盔,滿頭白髮,夜色之中,分外顯眼。手持長槍,擋者披靡,竟是畢再遇賬下大將龐定安。 沈放一眼認出,也是驚訝,難道宋軍在今晚襲營,哪有如此巧的。 糧倉失火,周遭金兵都已知曉。人人心虛後怕,都以為敵人來襲。待到真見了宋軍,鬥志全無。夜間眾將都驚糧倉被燒之事,有心警惕敵襲的智將少之又少。以致軍中也無人約束,一觸即潰。 不管如何,沈放也是高興。見龐定安馳騁衝殺,轉眼又向鎮南。當即搶了匹馬,自後追去。不多時自後追上,道:“龐將軍。” 龐定安白髮老將,老當益壯,正殺的興起,猛回頭來,見是沈放,一臉錯愕,隨即卻是狂喜,道:“沈兄弟,是你!這火是你放的?” 沈放道:“順手給他點了,你怎會在此?” 龐定安一槍將一名金兵戳倒,道:“將軍見這邊糧倉起火,言道尋常走水,不至如此大火勢。看方位,營中動靜,更不似誘敵之計。機不可失,立刻派我與祿將軍帶騎兵衝殺。” 沈放佩服,道:“畢將軍真用兵如神!” 龐定安哈哈大笑,隔著馬鞍給沈放肩上來了一拳,道:“兄弟你才是出人意表,前日剛剛立功,今日又有此奇蹟。萬馬軍中,單槍匹馬,做下如此大事。老夫當真不知該如何說是好。”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