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金兵調集的糧草,應以麥粟為主,為何其中出現這麼多的大米?如今長江之北,除卻牢牢控制在宋軍手中的糧倉,儲存的糧食早該被運走。運不走的,也已一燒了之。 沈放粗略估算,此番運糧,大約在五萬斤上下。 此處大營,化為五片,一片兩小營,一小營五百人,此間至少也有五千人。 軍中伙食,自然還有蔬菜肉類,但來路卻不與主糧一起。而且眼下仗已打了一年,軍中的給養也是越來越差。士卒全靠粟米飽腹,又要打仗,消耗巨大,一日飯量小的也能吃兩斤。這五萬斤糧,也就抵的五六日。 半個多時辰,收拾已畢。押運的金兵叫民夫拉起騾馬空車迴轉。路上又在路上撿到一個倒黴蛋,還是個瘸子,一樣被抓進了隊伍之中。車隊迴轉,走到天黑,又行了七八里,到了一處鎮子。鎮上左右,都有重兵把守。巡邏計程車卒,隨處可見,比軍營之中還要戒備森嚴。 鎮名楊家鎮,鎮上人早已跑光。但這鎮上有一處糧倉,規模更是不小,足足八間大屋。每間都在七丈餘長,四丈餘寬,高也有丈餘。 自古原來,儲糧便是天下一等大事。不管是民間糧倉,官府糧倉,軍之糧倉,皆是重中之重。 隋唐與宋之早期,儲糧仍然多是地下和半地下的倉窖儲糧。但南宋之後,因南方更為潮溼,多以地上的倉屋為主。《天聖令·倉庫令》乃是唐宋糧倉管理的集大成者,對糧倉和存糧,皆有明確規定。 地下半地下的倉窖,首要防潮。“諸窖底皆鋪稾,厚五尺。次鋪大稕,兩重,又週迴著稕。凡用大稕,皆以小稕揜縫。著稕訖,並加苫覆,然後貯粟。”“諸倉窖,皆於城內高燥處置之”。若地下溼,不可為窖者,造屋貯之”。 隋朝時,初對糧倉規模定下標準,為“窖容八千石”,隋朝一石為一百零九公斤,一個標準糧倉,能儲糧八十七萬斤。但其實糧倉不會放滿,一個糧倉,正常存量,也就五十萬斤上下。 尋常一立方可存糧一千五百斤,這八間大屋,若都裝滿,至少也有四百萬斤糧食。可供十萬大軍,二十日之需。 八間大屋更是重兵把守,外圍高築圍牆。牆內還有些屋舍。沈放等人都被趕到一處院中。天色已黑,不多時真有人送來晚飯。大桶的粟米粥,還有大餅鹹菜。 沈放怕惹人耳目,也不敢打聽什麼。歸元劍杵在身前,更是蹲也蹲不下來。草草吃了幾口飯,正想找個地方窩著歇息,待人都睡下,自己在起來打探一番。 誰知大半人還沒吃飽,就有一隊金兵進來,喝令道:“起來,起來,都起來,卸車了。” 沈放跟著到了院外,就見大院門口,牛車馬車騾車驢車,正絡繹不絕而來。大院容不得這許多車輛,全部停在門口。車上密密麻麻,壘的又是一麻袋一麻袋的糧食。 一眾民夫被趕上前卸車,將麻袋扛進大屋,一層一層摞起。 沈放留意看了,這番運來的,又都是大米。 押運的人更是奇怪,為首的乃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商人,趕車的民夫,一看便是宋人模樣。 那商人趾高氣揚,大大咧咧,進來院中,跟為首的金將說了幾句,便去了後院。看模樣對此間甚熟,輕車熟路。 沈放偷眼看準他進了一間屋子,不動聲色,跟著眾人把糧食搬進倉中。 後面的車輛排成長龍,竟又卸下不下十萬斤糧食。 待到終於忙完,一眾民夫個個筋疲力盡,回到小院,各自尋地安歇。 沈放也閉目假寐。待到周邊鼾聲漸起,起身裝作如廁。出了小院,外面有金兵值守。翻身上了院牆,伏身貓行幾步,已經到了後院。 這後院門前有金兵護衛,院內卻是無人。那商人進去的屋內還亮著燈光。取了塊汗巾先把面目遮掩,輕輕躍下,兩步到了門前,輕輕叩門。 就聽裡面不耐煩道:“什麼人?” 沈放道:“奉命給先生送些肉食酒水來。” 裡面商人聲音,道:“此番倒是懂事。”就聽走動聲響,隨即“咔嚓”一聲開了門閂,“吱呀”推開門來。 沈放上前一步,先是劈面一拳,在那胖子面上開了個染坊。未等那胖子尖叫,已經上前掐住脖子。反腳一鉤,帶上房門。然後“噼裡啪啦”正正反反,連打七八個耳光。打的那胖子一張臉是萬紫千紅。 那胖子養尊處優,何嘗見過此等狠人,早嚇的渾身鬆軟。脖子被沈放掐住,也不敢叫喊,支支吾吾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沈放這才鬆手,道:“你若敢大聲,我就一拳打碎你的腦袋。” 胖子道:“不喊,不喊,我給錢,給錢。” 沈放道:“誰要你的臭錢,你叫什麼名字。” 胖子道:“小人程來福。”心下也是嘀咕,這惡賊問我名字作甚。 沈放道:“我乃芝麻山的好漢常威,到今日殺人一百四十九。每殺一人,我都要記下姓名,往後閻王爺面前,也不至一筆糊塗賬。”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