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霏雪忽道:“此間事了,你還是要去揚州?” 沈放知她想說什麼,輕籲一聲,道:“我是要尋到大哥,好好把這事說個清楚。聽說他這一路,受苦無數,眼下眾叛親離……” 柴霏雪眉頭微皺,顯是有些不耐煩,截口道:“我就說你婆婆媽媽,你說這些有甚用?你那個大哥,武功自然是厲害的,見識卻未必有多高。他眼下認準你大叔殺了他師傅師孃,此乃死結,你如何開解?” 沈放道:“是誤會,總能說個明白。” 柴霏雪哼了一聲,道:“你平日可沒這麼幼稚!能不能說清楚,自己心裡也該明白,你不過不肯承認而已。你想好了,你倆真的遇到,他執意與你大叔為敵,你怎生是好,不要到時候又畏手畏腳。” 沈放皺眉道:“我……” 柴霏雪卻不叫他說話,冷冷道:“我說你優柔寡斷,當真是半點不假。”說完也不理沈放,自己推門而去。 沈放癱倒床上,腦海裡萬馬奔騰,知道柴霏雪說的不錯。蕭大哥對師傅師孃,那就跟親生爹孃沒甚區別。此番傷害,比點蒼天台劍派對他陷害可要厲害多了。再加上這些時日的境遇,還不知大哥他如今是何心情。大叔何以會誤殺蕭登樓夫婦,蕭大哥好好的,又怎麼跟衡山派忽然反目。 可眼下自己陷在這裡,一時又脫身不得。按燕大叔所說,事關大宋興亡,自己力所能及、能幫上忙的一定要幫。還有彭惟簡和柯雲麓這兩個大仇人,要為劉寶兄弟報仇。 思前想後,當真是一團亂麻,只覺頭大如鬥。柴姑娘說我優柔寡斷,難道真的如此? 次日天明,少有的睡到日升。趕到城門樓上,卻見一片平靜。果然不出畢再遇所料,面前四下圍合的金兵正在撤軍。 金兵糧草接二連三被燒,又無攻城良策,加之天寒地凍。紇石烈種塔也是果斷,立刻決定將大軍後撤。 沈放到時,畢再遇與眾將正在商議。 祿廣闕道:“敵進我守,敵退我擾,豈能輕易叫他這般撤走,依我之見,咱們該尾速襲擾。” 龐定安道:“敵人撤退,有條不紊,連營房外的柵欄都不忘拆了帶走,正巴不得咱們去追。” 許俊道:“金人這是以退為進,他眼下缺糧,又受寒凍。咱們有城池之利,夜晚襲營,他消耗不起。但一旦拉開距離,我們跟出去野戰。人家兵力是咱們二十多倍,回頭一口,就能把咱們打殘。” 康寶道:“正是,說是撤軍,他軍營綿延三十餘里,眼下不過再後撤百里,全軍縮回淮河之濱。眼下淮河已被他所控,只需調集糧草,船運過來,隨時都能復歸。” 冀進德道:“這幾日攻城,看似慘烈,其實金兵斃命者,不到六千餘之數,還不及咱們夜襲僕散揆的戰果。紇石烈種塔用兵謹慎,並不勉強為之。咱們既然知他以退為進,還是莫要冒失。” 眾將議論一陣,畢再遇道:“北去之敵,軍容齊整,大軍緊臨,前後銜接,難以撼動。但金兵另有一部,向西撤往滁州,乃是完顏蒲辣都統領,所部一萬餘人。滁州至此,不過六十餘里。此部若退去匆忙,可追而擊之。” 兩個半時辰之後,六合城西邊門啟,畢再遇親自領軍兩千,前去追剿西去滁州之敵。 沈放與柴霏雪仍然執意跟隨。一眾將官或是親睹或是耳聞,知道柴霏雪武功,再無人置喙。平日這些人愛與沈放玩笑,一旦行軍出陣,便是緊張嚴肅起來。 天空陰沉的似能擠出水來。沈放與畢再遇並騎而行,兩千騎兵,馬蹄聲轟轟,甲冑之聲叮噹,氣勢也是非同小可。寒風撲面,曠野之間,一片蕭然,胸中卻盡是一股熱火。 沈放道:“咱們便如此不加掩飾,跟在他們後面麼?” 畢再遇道:“敵人軍力一萬,多是步卒,在咱們前方十五里,你覺得這仗該如何打?” 沈放微微一怔,道:“將軍這是為難我了,我如何懂打仗。” 畢再遇道:“不妨,你如何想便如何說。” 沈放想了一想,道:“我常聽聞,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眼下敵眾我寡,雖士氣在我,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困獸猶鬥。正面接戰,我等定是不利,也唯有出奇制勝。所謂出奇,無非趁其不振,攻其不備。但在下對這一帶地形地勢,皆是一頭霧水。更何況眼下,敵我皆在明處,這奇兵要如何出。在下一時,也是不知。” 畢再遇哈哈笑道:“你這不知二字,方是正解。”伸手在他肩頭一拍,道:“我一見你,便知你絕非常人。你計謀百變,卻沒有聰明人好有的狂妄。單這謹慎二字,你已有為將之質。這軍國大事,最忌紙上談兵。仗要怎麼打,一切都要審時度勢,隨機應變。常言謀定而後動,但即便謀定,也須不斷變化。為將之道,在於把握勝敗之機,統領三軍,尋最優之選。惟‘變’不變。” 沈放道:“還想請教將軍妙計。” 畢再遇搖頭道:“哪有什麼妙計,我為將,不過中人之資。若是霸王領軍,必然率軍直追,切入敵陣,三軍辟易。若是飛將軍李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