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愈加狂虐,風帆還未降下,牛眼粗的帆索被拉的筆直,不知哪個部位發出隱約的怪聲。
忽然有人驚呼,船左舷,幾根帆索糾纏一起,一人長聲慘嚎,卻是被勒斷了胳膊。一條胳膊被整個扯斷,繃緊的繩索比利斧還要可怕。
中間主桅之上降了一半的主帆忽然偏轉,更多的帆索被捲入進來,主桅杆發出異響。
忽地人影一閃,一人到了左舷,揚手一揮,幾根緊繃糾纏的帆索立刻斷開。
咔嚓一聲,半截主桅杆轟然斷裂,主帆連著上下兩幅帆葉猛地砸下。數個船工躲閃不及,立刻被罩在帆下。
一根固定主帆的橫杆跟著斷開,被幾根帆索纏繞,劃了一道弧線,連同半截主桅,直朝船上砸落。
一個船工背身而立,根本未曾看見。眼見要被橫杆打中,一人閃身而至,將他攬住,就地一滾,堪堪避開。
那橫杆一頭狠狠撞中船舷,半截主桅杆橫倒,帆索繃緊,又要將橫杆拉回。
寒光一閃,幾根帆索齊斷,那橫杆翻起,落下船舷去了。
半截主桅杆終於落下,索幸下方無人,一頭落在甲板,一頭重重砸中船舷。
柳一漸面色陰沉,慢慢還劍歸鞘。
甲板上救人那人爬起身來,卻是張賢亮。朝柳一漸道:“前輩好劍法。”
一人高聲喊叫道:“前杆!”
大船三根桅杆皆掛風帆,船尾風帆已經降下,船中主桅杆斷成兩截,風帆也已掛落,唯獨船首的兩塊風帆仍然高懸。船首迎著風浪,帆索也是固定在更狹小的船頭兩側,七八個船工手忙腳亂,就是無法將帆索解開。
福運號船身陡然歪斜,猛地傾向一側。兩個船工猝不及防,硬生生被甩出船外。
柳一明夷面沉似水,腳下如風,閃過亂糟糟的船上雜物和船工,眨眼人已在船頭,接連兩掌重重拍在桅杆之上。
眾人眼光都盯在他身上,但那桅杆紋絲不動。
柳一明夷緊跟著又是一掌擊落。
咔嚓一聲巨響,桅杆斷開,飛墜入海。
旁邊數個船工,立刻搶上,揮起手中刀斧,將桅杆上繩索砍斷。
半截桅杆拖著風帆落入海中,轉眼不見。
船尾海平潮跟海夕池朝這邊只望了一眼,面無波瀾,又轉過頭去。
福運號船艙下的槳手已經住手,風帆全落,船如浮萍,已盡入海浪股掌。
風暴之中,只有海平潮不時高聲發號施令,始終只有兩個字,向前!
福運號迎著一個又一個的巨浪,時而左右橫移,時而後退,時而高起低落,船頭竟始終不偏,仍是朝著東北方向。
海風肆虐,激颺熛怒,耾耾若悶雷。風似從四面八方同時吹來,橫衝直撞,姿狂驕橫。船上人各自牢牢抓住牢靠之物,被風壓的抬不起頭來。
越向前行,風勢越發嚇人。福運號各處都發出異響,似在風暴的淫威下瑟瑟發抖。狂風唰唰作響,夾雜著水霧,眾人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海面之上,惟餘狂風之怒,如鬼哭神嚎,若急火奔雷。
忽地大船一個起伏,眾目睽睽之下,船首一人忽然被大風拔起,直直飛到空中,轉瞬無影無蹤。
花輕語和柴霏雪對視一眼,兩人死死抱住船舷,面色慘白。方才一幕著實可怖,那人張牙舞爪,張口大呼,可是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如同個大蘿蔔一般就被扯了出去。
此間顯出福運號的堅韌,一應物件,都捆紮固定的牢靠,如此大風之中,只聞船板咯吱震動,卻沒有多少物事被風捲去。
艄公盧琛平面色慘白,一雙手更是白的駭人。
海面一片漆黑,只感覺船被高高拋起,隨即又重重落下。風狂雨驟,驚滔巨浪,海浪已有丈餘高。
花輕語面色忽變,急伸指道:“你看!”
柴霏雪順她手指方向看去,海面一團漆黑,海浪此起彼伏,風雨灌徹雙目,卻是什麼也瞧不見。
花輕語道:“那些船還跟著!”
忽地又是“咔嚓”一聲脆響,卻是盧琛平手中的舵柄斷開。盧琛平自己一口血狂噴而出,軟倒在地。他年老力衰,竭盡全力與天威相搏,早已被榨乾精氣。
福運號乃是有名的賊船,保養極好。船上的舵自是不會馬虎,這根舵柄乃是一根紫檀木的樹芯,外澆生漆,刀斧砍上去,也難傷分毫。此際斷開,卻是從連桿處斷裂。
海夕池面色大變,上前一看,就知挽救不回,倉促之間,根本不及修復。當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