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漢人身邊一人,一般高大健壯,腦門鋥亮,一根頭髮沒有,也上前一步,道:“與你論事,哪個行兇!”
海夕池微張雙臂,攔住兩人,道:“福運號雖不成器,也懂江湖上的規矩,收了你們船錢,就是客人。你們就便金山銀山堆在身上,福運號也不會拿你一分一毫。”乾澀幾聲,一口痰湧上來,強忍著噁心又咽了下去。
柳一未濟分開眾人,朝向華開明道:“稍安勿躁,這話怎生說起!”
華開明話已說出,反是沒了顧慮,道:“我兄弟酷愛玉石,此番回鄉,又恐金銀惹眼不便,自己的銀子不算,又向我借了些錢,在臨安買了塊寶玉。這船上定是有人見了,生了歹心,害了我家兄弟性命,拿了寶玉去。”
刀疤漢子道:“你無憑無據,可莫要血口噴人。”
張賢亮道:“那便搜一搜,寶玉總不會飛了,尋到寶玉,自是水落石出,有憑有據!”
禿頭船工道:“空口白牙,你說有寶玉就有寶玉。你們幾個短命鬼敢來福運號上鬧市,當真是不知死活。”
兩撥人吵將起來,甚是喧鬧。
柳一明夷皺眉道:“都莫要爭了,等船靠岸,報官就是。”
周穎道:“我本也是這個意思,只是人家生意見不得官。”
刀疤漢子道:“上了船就要聽船頭的話,依船上的規矩,你們懂不懂規矩!”
周穎不理他,對柳家三人抱拳道:“柳家堡素來公義,大金各路誰不敬仰。是以我等斗膽,還請三位相公主持個公道。”
柳一漸眉頭微皺,顯是並不關心,道:“咱們畢竟船上是客,也不好喧賓奪主。”
周穎對柳一未濟一揖到地,道:“承蒙公子不棄,未拿我兄弟幾個當外人,若非情不得已,實不敢勞煩。”
柳一未濟雙手相扶,道:“莫要客套。這位周兄的外甥女與外莊的衝平侄子家結親,也不算外人。”他側身與柳一漸低語,聲音卻剛剛好左近的人都能聽到。
柳一漸點了點頭,道:“那你隨他們去看看吧,我還是那句話,咱們畢竟是客,也不要鬧的太大。”
柳一未濟道:“小弟理會得。”
船上的海夕池幾人耐著性子聽柳家三人說話,刀疤漢子跟禿頭船工都是滿面怒容,兩雙大眼惡狠狠盯著幾人,似要將幾人生吞活剝。
海夕池道:“那諸位稍後,我去問一下老爹。”帶著兩人,快步去了。
這三人一走,周穎、張賢亮、華開明三人爭相告狀,直指這船就是艘黑船,定是船上有賊見財起意,禍害了自家兄弟同伴。又不住誇柳一未濟,說他義薄雲天。
過不多時,海夕池一人返回,看也不看張賢亮三人,直接進了艙門,對著柳一明夷道:“柳先生,大爹的意思除了甲板上他和那位貴客的艙房,你們願看哪處便看哪處,想問誰人便問誰人。”微微一頓,嚴肅道:“大爹說了,福運號幾十年,從未壞過海上的規矩,也不懼人栽贓陷害。”
柳一明夷淡淡道:“好。”
於是海夕池與柳一未濟打頭,帶著周穎三人,一間一間船艙看過去。
直兩個時辰之後,柳一未濟方才回到艙房。柳一明夷與柳一漸對面而坐,都在等他,柳一漸道:“如何?”
柳一未濟帶上艙門,解了狐裘,桌前坐下,輕聲道:“這船甲板下確是錯綜複雜,我等只走了明面上的地方。最下面的隔艙,還有槳室,都不叫我等入內。”
柳一漸點頭道:“這是船上的規矩,外人進這些地方,乃是不吉利的很。”
柳一未濟道:“我也未強求。”面色一整,道:“除卻甲板上那位,船上的客人,就剩那後上船的三人。那老郎中大是古怪。”
柳一漸未動聲色,只淡淡道:“如何個古怪法?”
柳一未濟眉頭微皺,道:“他房門未關,我故意推門直入。他正自酣睡,聽聲音坐起,我上前詢問。與我對答,言語流利,不見滯澀。但句句都是敷衍之辭。我問他高姓大名,他答賤名不足掛齒。我問他何來何去,他便說,過去齷齪不堪言,且行一日是一日。”
柳一漸道:“老狐狸。”
柳一未濟微微搖頭,道:“我起初也是以為,這人老奸巨猾,言語閃爍,不肯露什麼口風。但問的幾句,忽覺不對。”他長長停頓,面色凝重,換了口氣,方才接道:“此人言談表情,皆無異處。但我總覺彆扭……”說了半句,卻又住口不言。
柳一漸與柳一明夷對視一眼。兩人對這個年齡相差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