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喜歡往別人的房間鑽。
周遠寧身著一件紫色襯衫,釦子解開了兩顆,雙手兜在口袋裡,在布藝沙發另一邊揀了個位置坐下。
“顧機長開飛機的技術很強呢。”周遠寧笑得心不在焉。
顧君齊眼皮也不抬:“我打架的技術也很強。”
“人家特地等你回來,”周遠寧有意噁心他,“你卻不領情。”
顧君齊騰地睜開眼,快而重地抬腳給了他一下:“你去泰國談生意了?”
周遠寧輕輕地拍打著褲腳上的鞋印,說:“妹妹訂婚,身為兄長該送什麼禮物比較好?”
顧君齊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緩緩在沙發躺下:“送個嫂子給她,讓她別再動歪心思。”
“這恐怕有點難。”周遠寧懶洋洋地站起身,“出去走走?”
顧君齊翻了個身背朝著外面,甕聲甕氣道:“要去你自己去。”
周遠寧應了聲,輕手輕腳踱出去,隨手關上了門。
在舊金山駐地歇了一天,回程時周遠寧搭了順路航班一道回了岱城。
甘恬和周方予早已等候在國際機場——不僅是她們,還有一些記者。本城的日報在飛機事故的當天便刊登了新聞,主角歸鄉怎麼也得采訪幾句。
我行我素如顧君齊,自然不消說。倒是周遠寧,出了名的好脾氣的人卻在此刻冷然道:“不接受任何採訪。”
連同周煥在內三位男士朝人群中身形熟悉的兩個女人走去。
甘恬仔細地確認顧君齊沒有缺胳膊斷腿後,嘴一癟幾乎又要哭出來:“還好你沒事……以後再也不烏鴉嘴了。”
顧君齊雙手搓揉著她的臉,組織好的一句話沒能說出口就被洪亮的哭聲打斷,他目光如劍瞪向周家兄妹。
周遠寧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回家再說。”
顧君齊俊眉一挑,握住甘恬的手說:“回去了。”
車程堵得很,人與汽車遵守著交通規則停停走走。顧君齊望一眼訊號燈又睃一眼甘恬,她像鋸了嘴的葫蘆般,隻言片語也不說。
他禁不住開腔:“你還真以為這種機率微乎其微的事故是你一句話就能左右的了的?”
甘恬牛頭不對馬嘴地喟嘆一句:“你沒事真好……”
這兩天她夜不能寐,雖然勉強打起精神工作,但沒有親眼見著他,她還是無法放下心來。
這樣的精神煎熬,讓甘恬不由得體會到古時在家等待戰場上的丈夫平安回來的女性們的感受——雖然顧君齊不是保家衛國的戰士,遠沒有那麼偉大。
一顆心如同被熊熊烈火炙烤著,每時每刻都在掛念著他有沒有受傷。
顧君齊突然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甘恬輕輕晃動腦袋:“不會。工作原因可以理解。”
她開明到這種地步,他卻有點不爽。
耳邊響起展堪的抱怨,顧君齊說:“以後結婚生孩子,很可能無法抽出時間陪你去產檢。”
“只要你別在我懷胎十月時去找年輕姑娘就行。”
“我不會。”
顧君齊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尾隨著甘恬進了她的家。
甘恬正欲表達自己的不滿,貝貝就從臥室躥出來,邁著兩條短腿筆直地撲向顧君齊,瞧也不瞧甘恬一眼。
顧君齊得意地揚眉。
甘恬邊撕開狗糧包裝袋,邊憤憤道:“到底是誰每天進口高階狗糧伺候你?你倒好,連主人都不認。貝貝,你就是個喜新厭舊的負心漢!還記得你第一個主人叫什麼嗎?”
貝貝汪汪吠叫兩聲,衝食盆奔來。
“以後你不會也這麼訓孩子吧?”顧君齊雙腿交疊坐在木椅上,手託著下巴望向甘恬,“我們要做亦師亦友的家長。”
甘恬手中的動作一頓,方才在車上,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順著話頭似真似假說了幾句。雖然和他在一起之前,她看過不少標題關鍵字為“淫…亂”的空少空姐的帖子,但她相信他的品性。
現在他這麼自然地討論以後的事,她突然對未來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你真覺得我們能走到最後嗎?”甘恬問。
顧君齊涼涼地看著她:“你什麼意思?”
她頂著X射線般的視線說:“比如你家裡人不同意之類的。”
顧君齊右手握拳抵在鼻口處,笑得雙肩直顫,一雙黑沉沉的眼彎成兩道弧,像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正閃爍著璀璨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