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去問胡家莊的胡天胡地兩個老神仙,他們不是讓咱們找王莊嗎?”
停了一下,接道:
“本來,咱們都不信!可今兒個,咱們不能不信了!王莊的人——窮瘋了!要惹事!咱劉莊咋能怕他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響應者卻很少。一個老人道:“咱村的壯勞力,都出外做‘工’了,村裡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的,王莊人不興出去謀生,壯勞力都在村裡,要面對面地打,難哪!”
“不對!咱村家家養狼狗,上百條狼狗加上幾十個壯勞力,鬥不過王莊?——還邪了!咱村有的是錢!到縣裡或者市裡去請保安公司的人來,還鬥不過他們?”劉大賴大聲反駁。
另一個老人搖搖頭,“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有錢的人在平常比沒錢的人佔優勢,可要是拼命,就不行了。老一輩裡,蔣介石為啥鬥不過咱毛主席?就因為老蔣有錢,咱毛主席沒錢。沒錢的人哪次鬧革命,不是把有錢的人的命給革掉?要不咱無產階級還咋去統治資產階級?王莊的人可以不在乎命,咱莊上的有幾個不怕死的?請保安公司的話,第一,人家知道是這麼回事,誰會來?第二,能來多久?倆村子一發生械鬥,那可就結下了世仇,想在十年八年裡化清,太難了。就憑咱們這幾個錢?請他們還不如多養幾百條大狼狗划算。再者說了,冤仇易結不易解,和王莊人結仇,誰給咱們看風水?王莊窮歸窮,得人心哪!老輩子有句話說得人心者得天下,你看上到縣長鄉長,下到普通老百姓,誰不得用到他們?誰不想找個合適的風水地?咱村呢?哪個不被暗裡罵?要不是咱村是個致富典型,能在面子上給他們長長光,早把咱村的人給抓完了。要叫我說,還是先找王莊人問問,到底咋個回事,好賴咱村給他們的錢最多,和咱們結下了仇,他們也難過。”
“那——咱村的東西就白丟了?人就白傷了?現在還不知個死活,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村裡不給做主,日後還能指靠誰?劉莊人不是走到哪裡都挨欺負?”劉大賴提高了嗓門,“老少爺們!我劉大賴沒人敢惹,你們哪一個敢象我劉大賴一樣拍著胸脯到處走?”他咚咚咚的拍著自己胸膛,吼道:“王鐵那孫子,交給我來辦,還不行嗎?”
村長終於發話了。
“不是怕他們。而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了。這些天裡,我一直在想,咱們要報仇,也只能用咱劉莊的特長。我尋思著,王莊人現在越來越富,在外面惹事打架的也越來越多,以前可不是這樣啊。聽老一輩子人說,王莊幾百年了都一直是個軟柿子,想怎麼捏怎麼捏,也就這幾年才開始變的。我想著,這會不會和他們的風水有關係?他們會看風水,就不會不為自己考慮,三十年合東三十年合西的,他們的氣數到了,就會改變。想想看,能不能從這上面考慮?”
“對對!挖他們祖墳!斷他們龍脈!”
“對對!就這個理,比啥都強!”
“也不是這個理。”村支書說:“挖祖墳容易,可這十里八鄉的,哪個人不知道挖墳是咱莊的特長?咱鄉里的規矩,你打死個十幾個人的,都好說,挖了人家的祖墳,可不就是三言兩語能罷休的。那時候,王莊還不得把咱村給剷平了?咱村也從不在這十里八鄉的挖別人的墳,就算是本市,也很少動。要去,就越遠越好。要挖了人家的祖墳再出來命案,告哪兒都是個輸。不如另想法子。”
村長皺眉道:“依你說咋辦?挖墳是咱村的特長,專家去幹的話,半時辰兩座,不但破壞了他們的運勢,還能讓他們看不出來,他們憑啥找咱們。”
“可他們都是半仙,會算。一算就算出來了。”
“屁!能算出他們自己都幹這一行了。”
“對了!”劉大賴一拍腿,“咱找人砸了他們的大香火場,那香火場是他們村的重地,村長不說還想不起來,大家想想看,是不是這個大香火場起來后王莊才大變的?”
“咦?不錯!”“對對!就是!”一眾紛紛點頭。
劉大賴得意了。“砸了大香火場,壞了他們運勢,比挖祖墳省力省事,還不用咱們內自己動手,花錢請人做就可以了。他們沒憑沒據的,也找不到咱們王莊的頭上去。”
這計策太合乎民心了,響應聲蜂起,村支書卻再次搖頭。“大香火場,時刻有人,王莊裡最空的時候也有老少上百個,誰肯接這筆生意?再說,場裡的主神像是主席總理啊!砸了其他的神像不要緊,砸主席和總理的神像?——你個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我日你老孃!”
一頓臭罵。
一片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