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小說:血雨黑淵綠夕陽 作者:瞎說唄

“奶奶”的帶領下,也跟著大家向墳上行去。

參加祭周的人其實也只是應個禮,有個代表就行了。而祭周號哭者又只能是女性,王莊近來大舉“自衛”,所以這十幾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娘子軍。

出村口前,娘子軍呵斥著這些輩分尊貴的頑童們,相互訴說著哪家的男人咋樣,誰家的收成如何,誰誰誰在什麼什麼地方看風水賣藝賺了多少錢,誰誰誰遇上了什麼什麼災……,並詢問著王甲王木啥時候能訂下一門親事啥時候成婚,喜酒準備在哪兒辦……,但一出了村口,所有閒聊的一同停止了閒聊,開始哭喪。

哭喪也是一門藝術。

會哭的人,能哭得讓聽者頓起惻隱之心同情之意,忍不住鞠一捧辛酸淚,而自己卻見不到眼淚;同時,哭聲還要如同流行歌曲般悅耳動聽,世界名曲般百聽不厭;並且要做到說哭就哭,說停便停。

而不會哭的人,哪怕你哭得淚流滿面,涕淚縱橫,聲音嘶啞,甚至當場昏厥,依然會讓人感覺到那是假的。

王鐵嫂無疑是那種很會哭喪的人。

她不但是王莊的哭喪名人,也是專以紙紮、哭喪為業的蔡莊人中的當世奇才。

大葬山下十幾個村莊,提起了王鐵嫂,或許知道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提起了蔡吟,那簡直可以套用一句俗話:如雷貫耳、浩月當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歷屆的鄉長、縣長,也無法與她比“名”。

大葬山下名人譜,排名首位的就是蔡莊蔡吟。未出嫁時她便受僱於各莊的大戶,每次哭喪的收入,至少也在百元左右,無錢者就送雞鴨豬羊;出嫁後收手不幹,偶爾難破情面不得不為之時,主人也至少得備上五百元錢或是一頭豬。當然,是否收那有另當別論了。當年王鐵爭創王莊首未十萬元戶時,差五千元湊不夠時,便是她連哭三場,掙三千,湊足了九萬八,預定了三場,又湊了兩千,夠十萬。

她的哭聲,無論是大聲,小聲,帶訴、不帶訴,都有種攝人的魔力。哭聲一起,聽者便有種深切悼念自己最親近最偉大最值得懷念的人的淒涼感受,不自覺地就淚水汪汪奔流而下。不帶訴的哭音,即使是肖邦、布哈洛夫等人的《葬禮進行曲》也無法媲美;帶訴的唱哭,更是感動天下有情人,若不流淚,你除非是聾子、死人。

王甲王木請不起這個嫂子。但王鐵嫂的這次哭喪,卻不收錢。她只有一個條件──快定下一門親事。

十幾名婦女,有的淚流滿面嚎啕大哭,有的連哭帶訴生似天底下只有她一個是可憐人年,有的號哭若瘋笑,一個個均是真情實感準備創下哭喪新記錄。

以哭喪而論,她們學王鐵嫂已非一日,其哭喪的水準也足可和蔡莊專業哭喪者相媲美了。但王鐵嫂呢?

她只是靜靜地走著,直至其他人都哭得有些累了有的甚至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時,才發出了低低的抽泣聲。

其他人的哭聲嘎然而止。人人屏息靜聽。

抽泣的聲音細細幽幽,漸漸變為聲聲短哭;短哭片刻,再變為抽泣。如是幾次,當每個人的聽覺神經都被壓抑到了極點時,抽泣聲忽然變成了長哭。

長哭聲一起,天宇間彷彿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荒蕪的大地上,只剩下了一個孤獨悽慘的女人,在悼念著親人,在質問著蒼天,而蒼天無語,只有怒濤陣陣,悲風幽幽……

本已停止哭喪的婦人們早已淚流滿面,放聲大哭,在佇列前奔跑嬉戲的兒童也號哭連連,一時間天宇裡充滿了令人辛酸的哭聲,靜靜行走的王甲也忍不住淚盈滿眶,淚流滿面。只覺得天地之大,竟惟吾悽慘,二十多年來的諸般不幸諸多屈辱都被放大了百倍,折磨著自己的神經,而未來也是蒼白一片,毫無人生的樂趣,不如自此就一死了之……越想越傷悲,終於哭出聲來。

唯一沒有哭的人是王木。

他似是從不知傷心為何物,不知淚為何物。在他的記憶中,似乎連幼時的撒賴的大哭,也只是“光打雷而不下雨”。他彷彿從來不曾悲傷過──真正地悲傷過。委屈時,也從未流過淚。但即使是這樣,聽到了鐵嫂的哭喪,也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傷感驅之不散。

可是更多的卻是恐懼。那哭喪的聲音迴盪於耳邊,竟似已變成了上萬人在哭,在悲訴著什麼,似已變成了上萬人在戰爭結束後親眼看到了自己親人的屍骸般!

他不能不恐懼。

但幸好王鐵嫂只是象徵性地表演一下,伊如命相家忌諱耗心耗力為某人推演改命、風水家忌諱妄佔他人風水地,殺人者不願意被殺,偷盜者也不喜歡被別人偷一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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