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因為蛇人的伏擊,我們耽擱了大半夜,但是這回船行得很快,看樣子明天晚間仍然可以趕到。
在船上站到天大亮,我再支撐不住,去小睡了一會。今天是三月十三,我們是十一號凌晨離開大隊的,看樣子,竟然四天便能趕到東平城。水路固然本身是一直線,比陸路近許多,但我們能達到這等速度也實在足以自豪。
走出座艙,我正好看見甄以寧也從統艙裡出來。他大概沒休息好,一張臉也沒什麼血色。睡在士兵當中,那當然得習慣了才睡得著的,不然那一片鼾聲就足以讓人一夜不眠。他看見我,行了一禮道:“統領,好。”
“沒睡好吧?要不,你還是住到我艙中來吧,讓人再搭個鋪。”
他搖搖頭道:“總要習慣的,統領,謝謝你了,不過我還是住在下面吧。”
他的脾氣倒是有種異於他外表的倔強,我不覺有些慚愧。從進入軍隊以來,我就頗負勇名,可是我也一向愛清靜,以前最難受的就是讓我住在士兵當中,所以攻破高鷲城後我寧可獨自住在外面。和甄以寧一比,我這個出身貧寒的平民子弟反倒自愧不如了。我訕笑了笑道:“甄以寧,這也是令尊教導你的吧?令尊大人當真了不起。”
他也笑了笑道:“統領取笑了。”他似乎不想再把話題扯到他父親身上,看著河面道:“楚將軍,不知東平城戰況如何了。”
自從經過這次與蛇人交鋒後,我已不敢有絲毫懈怠,以前只派了四人兩船探路,這次我派了十二人探路,四人一組。上一次那兩艘沒有回來的探路小船定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蛇人幹掉了,這回分成三組,一旦情況有變,我們也馬上便能知道。不過蛇人似乎沒有再放第二層埋伏,今天一直很平靜。
天黑了下來。今天異乎尋常的平靜,似乎也預示著接下來更為激烈的大戰,諸軍上下都有些躁動不安。也不知有誰提議,有艘船在船頭烤肉吃,香氣隨風吹來,一下子有不少船隻有樣學樣,曹聞道也過來向我提議說讓士兵在船頭烤肉吃吃。
到了東平城,新鮮肉食只怕也只能被煮成一大鍋大家分著吃了,所以這些士兵要趁這機會最後享受一下吧。在船頭烤肉,是把鐵爐搬上甲板,而甲板上鋪上一層沙土,不會失火的。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現在士氣正旺,不能讓士兵折了這股銳氣。也許我們這三千人的先頭部隊對東平城的守禦沒什麼實際的大用處,但如果我們能在東平城外打個勝仗,對城中守軍計程車氣卻是個不小的鼓舞。
天黑了下來,船頭上都跳動著一團團火光,風過處,肉香四溢,四處都是士卒的笑聲。殺掉了這批伏擊的蛇人,不論是前鋒營還是狼兵,自信心都空前高漲,風中到處都是士兵的歡呼,當中夾雜著南腔北調的小曲,也不知唱些什麼。
我在船邊看著周圍一切,甄以寧跑了過來,手裡用一支細木棍插了塊烤好的肉道:“統制,你怎麼不去?這塊給你吧。”
他畢竟還小吧。我不禁有些莞爾。他的年紀,大概只比祈烈小一歲,平常他沉著穩重,這時卻和同年紀的人一樣了。
我接過肉來,心裡卻不禁一痛。祈烈當我的護兵時,也曾經這樣拿塊烤肉來給我,只是這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咬了兩口烤肉,只覺得眼前也有些模糊。我轉過身,趁甄以寧不注意,抹去了眼裡的淚水。
※ ※ ※
三月十三日也安全過了。十四日早晨,天色不太好,濃雲密佈,看樣子又要下雨。現在雨季雖然已經過了,但每隔五六天就要下一場雨的,我們十日晚出發以來,遇到的一直是好天,已算很難得的。
如果雨天遇到蛇人伏擊,那該怎麼辦?這場欲來的春雨讓我多了幾分憂慮,但看著士兵們計程車氣依然很高昂,我也不想自折銳氣,只是讓甄以寧發旗語,要各船小心防備。
雨還沒來,風卻更大了,船隊速度一下又快了許多。照此看來,天不黑我們便能到達東平城了。
船隊風帆都扯足了,槳手也都滿足在劃。每個人都知道馬上就要正面面對蛇人了,狼兵還沒什麼,但是一路上一直很激昂的前鋒營卻一下靜了許多。前鋒營由南征軍殘部組成,對於他們來說,又要面對這批曾經讓南征軍全軍覆沒的怪獸,無論如何都不會行若無事的。
豈止他們,船每向南行進一程,我心裡也更增驚恐。此番受命增援東平城,我雖然也算一軍統制,卻實在沒一點信心。
時過正午,風更大,天也越發昏暗了。河面上這數十艘戰艦都拉滿了帆,船幾乎象貼著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