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會傳染的一樣,前鋒營的人幾乎都開始割蛇人肉來吃了,另外船上的人一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任吉手下計程車兵在與蛇人廝殺時勇不可擋,現在也好象是嚇著了。
我們這些經歷過南征之敗的人,在別人看來,幾乎就是些生番了吧。我不禁暗自苦笑,但也不敢多說。他們心頭的氣憋得太久了,實在該發洩出來。可是,我心裡的氣呢?好象,我從來都不會這樣不顧一切過。
也許,我已經是個想得太多的人了。
我抬起頭,喝道:“傳令下去,前鋒營中軍官一律隨我上岸,將這些士兵埋了。”
曹聞道道:“是啊。來人,給我拿個碗來。”
我不知曹聞道要碗來做什麼,這時有個士兵已從船上去取了個碗來,曹聞道拿著這碗走到一個還在微微動彈的蛇人邊上,一刀刺入它的頭下,割了條大口,從那口子裡流出一些血來,他又割了幾個,積了大半碗,交給一個士兵後道:“統制,軍中無酒,就用蛇人的血來祭一祭這些戰死的兄弟。”
我有些茫然在看著他。記得我們知道蛇人吃人時,都有些害怕,而蛇人看我們在吃它們,會不會也覺得害怕?若許,我們和蛇人也沒有本質的不同吧。
將三十多具屍首運到岸邊,前鋒營的百夫長以上的軍官都來了,陶昌時、劉石仙和任吉也上岸站到我身後。我揀了個乾燥的高地,和人掘了三十多個坑,把陣亡者埋好,曹聞道把那碗蛇人的血遞了過來。
血被風一吹,有點凝結了。蛇人的血和人血不一樣,沒有熱氣,但看上去也是一樣,時間久了也一樣會幹,會凝結的。我按過血,只聞到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曹聞道和幾個士兵在這些墳群前生了一堆火,把幾條蛇人的屍肉扔進去燒,燒得一股焦臭。我端著那碗血,面前的篝火也不時把火星噴到我面前,我忽然心頭一疼,把血澆進了火堆。
火堆發出“嘶”的一聲,象是澆上的是油一樣,火舌噴高了數尺。我嘶聲道:“魂兮歸來,永守親族!”
喊出這八個字,我將那碗扔到一邊,雙膝一軟,跪到了墳群前。隨著我跪倒,身後“撲通撲通”地,人們紛紛跪倒,他們也都大聲道:“魂兮歸來,永守親族!”
我不知道在這剎那間為什麼我沒有說是“以瞻家邦”、“以瞻山河”,喊出的卻是向不為人看重的第三段中的話。可是,我好象一下子明白過來,這些視死如歸計程車兵,他們捨生戰鬥,其實並不是為了空泛的家邦或者山河,心中所想,只是為了守護自己的父母親屬吧。
天已黑了,火舌不停地把火星噴向天空,天空中,半圓的月亮已升到中天,象是把一切都結上了一層薄冰,有風吹來,其聲咽然,捲過樹林,傳來了一陣陣蒼茫無際的呼嘯,象是應和我們那一陣陣幾欲泫然的呼號,又陣陣遠去。
※ ※ ※
蛇人的襲擊,使得船隊行程耽擱了半天。等我們修好傷船,重新整隊出發時,天已快亮了。
站在船頭,一邊啃著乾糧,一邊看著天空中的半圓的明月,我覺得自己又困頓不堪。指揮諸軍作戰,儘管自己不曾衝鋒陷陣,但是卻好象比自己去廝殺更讓人疲憊。但是蛇人這番襲擊,不免令人擔心。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這條河下游,距大江還有六百餘里,大致再兩天一夜就能抵達東平城。可是,我實在想不通,蛇人為什麼在這個地方發動伏擊,和諸將戰後商議時,他們也說不出什麼道理來。
從兵法上看,這地方水面開闊,實非發動偷襲地方,我們的船隊可進可退,得以從容佈陣,而蛇人純是從水面發動攻擊,毫無地形之利,可以說從一開始蛇人就已處於敗勢。說它們仍然是些生番,並不懂兵法吧,可是它們來偷襲我們的船隊,又實在是很高明的用兵方略。我怎麼也想不通,指揮蛇人的那個首腦有時顯得高明異常,有時又顯得蠢笨不堪。在守高鷲城時也一樣,蛇人先是不顧一切地攻城,即使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也不管,後來卻又法度謹嚴,輪番攻城,進退有序,實在讓我摸不透。
我讓曹聞道注意周圍,不能大意,自己再也支援不住,回座艙休息一會。哪知頭剛一捱到枕頭,卻聽得外面有一陣喧譁。我揉了揉眼走出座艙,只見不少士兵正在船頭看著什麼。我走過去道:“出什麼事了?”
甄以寧也擠在士兵中,他聽得我的聲音,轉過頭來道:“統制,你看,那兒有人在造堤。”
兩岸原本也有些居民,但現在兵亂一起,這些居民全都北遷了,只剩下一片片的荒地,怎麼還會有人來造堤?最大的可能便是蛇人乾的了。聽得這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