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略略遲疑,終於在他掌心劃字:“何以得知?”
“初時我和你一路趕路,確實也關心情亂,未曾起疑。但每逢換馬購糧之時,我都也會在當地打聽盧夫人的病況,卻得不到任何額外的新訊息,所有的告示都如出一轍,只說病情沉重,如何沉重卻語焉不詳。時間一長,心神漸定,我便覺出不妥。家重視,百姓愛戴,但畢竟不是皇后太后一流,豈有為一人之病而驚動舉國的道理。縱是招榜求醫,也該是盧氏所屬的縣,府,郡,因病情加重,求醫無效,而依次張榜。如果這榜是依次張出,內容細節總該有所區別。而現在這樣千篇一律,卻只能是舉國皆同時為一婦人張榜了。再想想,就連我們原來所在偏遠地小村,怎也特意派人去張貼榜文?這不合常情。”
風勁節語帶譏諷:“當然,這其實只不過是小疑點。以當今皇帝酷愛招搖顯擺地為人,他藉此大張旗鼓,以顯他自己愛護忠良之心,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雖隱有不安,卻尚未真正動疑。點你睡穴的時候,也只是想自己先去探探情況,怕你不耐罷了。”
風勁節沉聲道:“我孤身入了鎮子之後,不敢操之太急,所以先到鎮中客棧投宿。卻發現客棧掌櫃登記我的路引關文時,十分認真。”
盧東籬神色微動。
出門在外之人,通城過府,投棧歇宿,必須以路引關文為憑。身無路引者離家百里以上,一旦被查出來,視同亂黨賊寇。這本是官府為了國家穩定,便於管理百姓而規定的政策。
種政策,實施起來向來是大打折扣。幾百年了,各:登記路引關文的時候,還可能刻意留難,藉此要些買路錢。得些外快賄賂。而客棧為了做生意賺錢,基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就算人家的關文路引有問題,也會裝作沒發覺。誰會和自家的錢袋過不去呢?
現在,客棧地掌櫃竟然認真登記這個,說是合法合理,卻是不合常情。
“我當時假借不耐煩,小小發作了一番,稱我自己走遍各地,還沒見過這麼麻煩地客棧,掌櫃不得不同我軟語解釋。稱是近日官府據說要嚴打盜賊流寇。時常盤查各方客棧,若是相關地路引文件記錄不全,或是客人拿不出真實可信的身份證明,客棧也脫不了干係。”
風勁節冷笑一聲:“自然,客棧認真查驗路引是本份,官府要清肅地方治安是功德,真要說。也都說得通。只是。恰在此時,恰逢此事,我便難免懷疑是有人要藉此找尋某些他們認為必會自投羅網地人了。”
風勁節看盧東籬神情,知他心中仍存一絲僥倖,不肯相信那最壞的可能。
“我也覺得這還不足為憑。於是我在客棧中喝酒,閒閒問起盧夫人的病,又自稱自己也學過一點醫術,沒準也能治病領賞。結果卻叫店中客人飢笑了一番。原來。所有看了榜文來給盧夫人治病的大夫。都受過嚴格的盤查,不但要細查身份文書。還要盤問在何方行醫,行醫多少年,可有名望聲譽等等,再由京城來的御醫親自查考醫術。一一過關之後,才能去給盧夫人問診。似我這樣只偶爾學過點三腳貓醫術之人,卻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為妙。”
盧東籬掙扎,終是徐徐在風勁節手中劃字:“如此作為,似也情有可原。”
“自然。天下人貪圖重賞,紛至沓來,為防庸醫誤人,仔細考核也可以說是應有之理。只是,我可不可以想成,某些人知道我在你身邊,知道我懂醫術,所以為了防止我假冒名醫探視盧夫人,專門要對每一個上門地大夫,仔細查核呢?”
風勁節哼了一聲:“確實,這些疑點還都可以合理解釋,現在也沒有哪個旁人看出端倪。但我既是多心之人,又豈肯輕輕放過。於是我飲酒吃茶,閒逛之間,注意街頭巷尾地言談,又聽到一樣很有趣的傳聞。”
他眼中銳芒一閃:“本郡統管兵事的將軍,恰巧在盧夫人病重訊息傳出之前被調往了他處,如今本郡兵馬,是在被朝廷新派來的幹員統領。”
他凝視盧東籬,聲音低沉地問:“你可知道,本郡原來的將軍是何人?”
盧東籬神色慘淡。他不問天下大事已經很久了,誰在何處為官,哪裡知曉。但他本就是極聰明的人,聽風勁節這樣徐徐一件件事情道來,哪裡還不聞一知十,手指微顫,終於慢慢劃出:“可是當年定遠關舊人?”
風勁節笑得欣然。這樣敏銳的盧東籬,才是他熟悉地那個盧東籬!
“不錯,趙國向少將才,當年定遠你地舊部,如今已在各地為將,各守一方。據說,本地這位將軍,當年還是特意向朝廷上書,請求留任此地,為的就是便於替故帥照應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