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2 / 4)

她有條不紊談論著自己的生死,彷彿說著與己無關的平常事;擔憂著丈夫與女兒的感受,卻不提他,半個字也不提他的悲仿。

薛晉銘木然聽著,心上有發僵的麻,只聽著她語聲幽幽,偏爾夾一兩聲咳嗽,並不理會他的反應,只低低說下去,“我此生沒什麼再可遺憾… … 仲亨會是一個好父親,他和霖霖都足夠勇敢,他們會好好的… … 除此,我仍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見你有自已的人生,有自己的家人。”

這是第一次,她對他如此坦言。

薛晉銘轉過臉,不讓她看見他的表情,挽僵的手緊握成拳。

“還有,便是念喬。”她嘆息,挽住僵繩,駐馬在一樹高大木棉之下。

石徑盡頭,一座爬滿青藤的兩層小樓被高牆鐵欄深深圍著,橘黃燈光點點亮起,養在門後的獵犬已聞聲下低吠起來。生鑄的厚重鐵門軋軋開啟,警衛從裡頭奔出來厲聲呵斥,走近才發現竟是夫人來了。

薛晉銘將念卿扶下馬背,在警衛引領下踏入那宅子,夜裡看不清庭院模樣,只覺林木森森,木葉搖搖,碎石砌成的路面職了青苔,落腳微滑,彷彿是很少有人走過的。他伸手扶住念卿,抬眼望向那透出燈光的小屋,只覺整棟宅子除了那點燈火,冷冰冰再無人間煙火氣,連二樓每扇窗戶都被鐵條焊牢,上面纏繞著爬山虎的藤蔓。

警衛推開門,屋裡倒是整潔清淨,窗後垂著白色紗簾,地上織毯柔軟,兩名中年健朗的女僕恭然立在樓梯兩側。念卿沉默地走上樓梯,腳步放得極輕,到二樓走廊處駐足站定,拿帕子掩了口,微微氣喘。

薛晉銘從身後扶住她,扶她緩緩走到一間門上有鐵枝方孔的房間前,裡面燈光透出,隱隱可見一個女子側身而立的輪廊。警衛掏鑰匙開啟了門,房裡那穿白裙的女子聞聲轉過頭來,濃密長髮從臉側垂下,膚色極白,眸色極黑,尖削下巴與挺秀的鼻樑與念卿如出一轍,唇角卻有一道猙獰傷疤,橫貫整個左頰,一直劃到左眼下方,將整張左臉拉扯得微微扭曲。

薛晉銘的目光凝在她那可怕的傷疤上,再也不能移開。

她是念喬,她竟是念喬。

當年晨露一般嬌嫩的少女,被念卿呵護備至的同父異母妹妹,笑起來有著和念卿一樣的眉彎,不顧一切愛著那個懦弱的富家子,眼裡被愛 情的火焰灼燒,無視一切阻礙與現實一一那樣的念喬,曾對他笑如春風,也曾對他怒目而視的念喬,竟成了眼前容顏盡毀的瘋女。

她目不轉晴看著念卿,唇角浮著一點痴痴的笑,帶起頰上一點酒窩,“姐姐。”

第卅二記 (下)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薛晉銘立在門口,看著眼前這對姐妹,一個病重憔悴,一個瘋癲破碎,滿心都被這可怕的疑問充斥,鐵窗密閉的房間裡,窒悶得令人心悸。

念喬牽起身上白裙,裙袂蕾絲層疊,長長拖曳在地一一他這才看清楚,竟是一襲婚紗。她轉過身子,痴痴對著念卿笑,“好不好看,我的結婚禮服好不好看?〃

“好看。”念卿拿帕子掩住口,斜靠門口,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我還有好多新樣式的禮服!姐姐,你來看!”念喬痴痴笑著拉開壁角衣櫥,裡頭滿滿一櫥都是婚紗,有的掛不下便團團皺起,塞在角落,隨櫃門開啟而跌出。喬俯身在那大堆的婚紗裡,歡躍地一件件抓起來,比劃在身上,一面喃喃自語,“我穿哪一件好… … ”

念卿彎下身子咳嗽。

薛晉銘扶住她,一時無言以對,低低說了聲,“走吧。”

驀然聽得身後念養尖聲問,“你要走哪裡去?”

薛晉銘愕然回頭,見念喬站起身來,目光幽幽盯住自己,眼晴剎那間瞪圓,“你要和她走?”

念卿回過神來,將薛晉銘往身後一擋,弱聲喘道,“他不是程以哲,他是四少。”然而話音未落,念喬已撲到跟前,揚手抓住念卿肩膀,語聲尖厲扭曲,“把他還給我,不許你帶走他,你要害死他……你要害死他……你要害死他……”她重複著這一句,直到被薛晉銘鉗住雙手,強行帶她離念卿身邊,外間的警衛也一擁而入,將她牢牢按住。

念卿以手掩面,耳聽著念喬淒厲慘叫,無力地靠在門邊。

警衛熟練地拿出江射針劑,片刻後,她叫聲減弱,昏昏歪倒在沙發上。

薛晉銘攬住念卿,覺察她身子顫抖,雙手冰冷,當即不由分說將她帶下樓去。

走出門外,念卿臉色已慘白如紙,直至被他攬上馬背,這才仰頭將眼一閉,任憑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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